想到狱中太子所作之画,他小小声建议:“殿下这两日如狼似虎,姑娘要不还是别进去了?”
如狼似虎?
顾衣更是哭笑不得。
“胡说!”太子怒斥,随后他的声音又变得温柔,“姑娘别听他的,快进来。”
门打开,太子已经站在门前,举着灯给顾衣照亮脚下的路。
上次来时,太子住的还是杂草铺地、鼠虫乱跑的房间,这次换了个石屋,干净整洁不少,只是一盏油灯小的可怜。
大抵是皇帝说了不许给他灯,他又闹,狱卒两头都不敢惹,只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小心脚下。”太子伸手扶着顾衣,这间牢房虽然干净了许多,但地面是碎石砖铺设,并不平整。
顾衣用目光示意太子注意她身后跟着的宫人。
太子哪里顾得上别人,一路小心举着灯,将把她扶到了桌前,看着她坐下了,这才冷下脸,看向德公公。
“给殿下请安。”德公公早就习惯了太子的冷脸,他摆摆手,身后的太监便将宫里的吃食和太子府的吃食一并放在石桌上。
石桌不大,德公公请太子挑了几样菜先摆出来,其中有一盏汤,太子并未选中,德公公还是拿了出来。
顾衣盯着那盏汤。
“不用你们伺候,都出去吧。”太子开口赶人。
德公公不想走:“让奴才留下来伺候吧……”
太子也不恼,打断他的话,伸手指指墙面:“那你选一个姿势,本王陪你玩。”
“……奴才告退。”
顾衣借着微弱的光线,瞧了眼满墙的“大作”,伸手在太子腰间狠狠一拧:“长本事了是吧?瞧把你闲的,这是大狱,不是你寝殿!”
“哎哟,疼疼疼。”太子笑嘻嘻捏起一个小花卷,送到顾衣唇边,“别气嘛,来,吃一个。”
“你吃吧,我喝汤。”顾衣伸手去端德公公拿出来的那盏汤。
太子却按住她的手。
她能看出来这盏汤有问题,敏锐如太子,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太子拿起汤盏,低头闻了闻,又拿起勺子要喝,被顾衣拦住。
“没事。”太子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父皇天天赐宴与我,要是会下毒,我还能活到今日?”
“可你现在被怀疑谋害皇子,哪儿能跟平日里比?”
太子“噗嗤”笑出声来:“什么谋害皇子?五皇兄野心勃勃,拉帮结派,父皇早容不下他了。就算父皇认定了这事是我干的,也不会动怒。最多把我关几日,不会将我如何?”
容不下五皇子?
顾衣咬唇思索。
太子趁她走神的时候,喝了半盏汤,“这是药汤,难喝死了。”
“啊?”顾衣回神,“药汤?”
她掏出一个小瓷瓶,灌了汤水,小心封严口,揣到怀里。除了天牢,她就去请慈心堂的大夫瞧一瞧,这汤水到底有没有问题。
“你方才想什么呢?”太子问她。
这次顾衣来天牢,心事重重。
方才太子说的那些话,让顾衣这两日的疑惑稍解了些,她蹙眉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太子双眼瞬间亮了,脸颊还偷偷染了绯红,“你、你有多大胆,本王都可以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墙上的,纸上的,你随意选,本王很柔软。”
“!”
顾衣捂脸:“闭嘴。”
脑子里怎么就不装个正经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王灰常柔软,一切皆有可能~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玳瑁5瓶;微茫4瓶;圈圈2瓶;浅梦璃1瓶;爱你们~
专栏预收文大家有喜欢的,求个收藏哈~
第51章 出狱
“方才你说就算是你对五皇子下了毒手,陛下也不会如何气恼。”顾衣道,“你这句话,倒让我想起了许多可疑的事。”
太子恋恋不舍地看着墙上的话,被顾衣朝脑门上弹了一指,委委屈屈,“本王听着呢,你说就是了。”
“五皇子的府邸和你的府邸,是陛下亲自设计,偏偏就将水流放在两个府邸的中间,让火烧不过去。还有五皇子那边着火前,偏偏你就被陛下叫走了。”
顾衣拧着眉,继续说:“有没有可能,是陛下放的火,派的刺客。他想除掉五皇子,又怕你去救火,伤了自己,所以故意把你叫进宫,不让你有陷入危险的可能。”
太子放下筷子,干笑两声:“你这想法确实挺大胆。”
“你就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太子沉默地看着她,昏暗烛火中,顾衣的眼睛仿佛是春日的嫩叶,盛满了明亮和生机,没有恐惧。
他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姑娘。皇家的事,也敢肆意猜测。
“不但有,就是他下的毒手。”太子坦白相告。
他重新拿起筷子,扒拉鱼肉里的尖刺,一根一根剔除到盘子边缘。
“父皇正值壮年,不会容得下敢提剑闯宫杀了他心爱妃子的人。”
五皇子既然敢闯宫杀了张贵妃,明日就敢提刀杀了皇帝。
君臣之间的鸿沟,不是父子血缘便可跨越。
果然是皇帝!顾衣诧异、不解,但是顺着这个思路想,确实能解开一些疑惑。
顾衣托腮认真地思索,她又琢磨出不对劲来:“按你这么说,陛下想杀五皇子,是因为五皇子杀了他心爱的张贵妃。但是,为何他在设计图纸时,便想着这把火要烧起来呢?”
她推推太子的手臂,“你父皇是不是早就想杀了五皇子?”
太子刚夹起一块鱼肉,被她一推,筷子没夹住,肉掉在了桌上。太子惋惜地看着桌上的鱼肉,无奈道:“你说,你要没事干,把心思放在吃喝上多好,何必去理会这些腌臜事?”
“我当然要理会。你都被关进大狱了,我要是不把这件事查个清清楚楚,如何忍的下这口气?”顾衣比他更气,“我顾衣的人,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果然是将门虎女。”太子心里喜滋滋,面上半分不显,还作出一副嫌弃的模样来,“你就是琢磨明白了这些腌臜事,又有什么用?别说你了,就是你父亲,不是照样被我那父皇玩弄于股掌之中?”
顾衣被他瞧不起,登时便要收拾起吃食,不给他再吃了。吓得他举手投降,“我说还不行吗?”
“说。”
“我父皇最疼的是三皇兄,除了他之外,哪个皇子,父皇都留了一手,必要的时候,都可以除去。”太子小心翼翼把卤鸡爪的盘子,从顾衣手里抠下来,“五皇兄和大皇兄、二皇兄一样,太傻了,不该去跟三皇兄争。”
顾衣一把握住他的手,急问:“那你呢,陛下在你那里留的什么后手?”
“我就不一样了,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的嫡子,挡不了任何人的道。人人都知道他在等着我死,他却还得做出一番慈父的样子来,就是想着在史书上留下一些好听的话。”
出了天牢,德公公将顾衣送回了太子府,说陛下吩咐了,顾衣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只要午时在天牢外等着就行。
顾衣松口气。
不限制她的自由,说明皇帝并不忌惮她。
她没进府内,等德公公带人走了,她就带着香草去了慈心堂。
方又晖在宫里当了一夜的差,回来睡的正香,被顾衣派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姑奶奶!昨夜齐妃娘娘头风发作,我一夜未曾合眼,到现在连饭都没吃,就想着好好睡一觉。”
顾衣赔笑:“辛苦辛苦。”
她掏出盛了汤的小瓷瓶,“瞧瞧里面掺了什么?”
方又晖接过来闻了闻,“都是些安神静心的寻常药材,昨晚太医院给齐妃娘娘开的药里,也有这几样。”
“齐妃娘娘头风发作,安神静心的药能对症?”
“娘娘是忧虑五皇子,心神不宁引发的头风。陛下特意嘱咐,要让齐妃娘娘静下心。你这里头的分量重,每日服食,可让人昏昏欲睡,什么事都想不了。”
顾衣又问:“那对身体可否有损?”
“不会有损。它不同于迷·药,它让人昏睡目的是调养,不但不会损伤身体,还能延年益寿。家中体弱的老人,所吃的白鹤丹,就是这个了。”
所以,皇帝只是想让太子昏睡,不但不想伤害他,甚至还在调理他的身体。
顾衣把纷杂的思绪放一边,同方又晖说起生意上的事。
“我想多开几家慈心堂分店,最好能开遍全国。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王土之上,处处都有咱们的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