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佩茹看着声泪俱下的谢诗瑶,缓缓后退了一步,坐在了椅子上,双手紧紧抓着摇床的边沿,心里非常难受。
谢诗瑶向前跪行了几步,抓着程佩茹的大腿说道:“娘……要不,你们也跟我走吧……跟我回谢家……不要再呆在这里了……她早晚要害死咱们的……娘……永安还这么小,您一个人怎么护他周全啊……白家……已经完了……还是保命……”
她话没说完,白玉蝶突然站起身,怒喝道:“你个没有见识的刁妇!白家哪里就完了?现在青松山庄是我说了算!她算什么东西,有太子给我撑腰!我现在就让她滚!”说着,白玉蝶快步走出了房间。
谢诗瑶和程佩茹面面相觑,半晌,程佩茹伸手将谢诗瑶拉了起来。说道:“走吧……你带着永成走吧……瑶儿,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别像我……守了半辈子寡……到头来……”说着,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且说白玉蝶怒气冲冲地来到了陆曼婷的房间,抬腿直接踹开房门走了进去,就见陆曼婷正斜倚在小榻上吃水晶芙蓉糕,满脸喜气。
陆曼婷一见白玉蝶满脸怒气,皮笑肉不笑地坐起身,懒洋洋地说道:“呦……妹妹今儿得闲来看我啊!”
白玉蝶哼了一声走过去坐到她的对面,用手指着她说:“陆曼婷,你做过什么事情,不要以为我们全不知道!你也横行霸道够了!现在青松山庄里没有人想看到你!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滚蛋!”
陆曼婷闻言,哈哈一笑,站起身走到白玉蝶身前,笑着说道:“呦,这是怎么话说的,妹妹怎么气成这样!哎呀……快消消气,消消气……妹妹来得正巧,我可不是要走嘛,还没来得及回禀娘……妹妹就先来了……”说着陆曼婷大声笑了起来。
白玉蝶略微有些意外地看着陆曼婷,问道:“你笑什么?”陆曼婷突然停了笑声,一撇嘴,扭动着腰肢原地转了一圈,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冷冷说道:“还真有点舍不得这里……但是……不光我要走……你们也都要走……因为……我已经将这里卖了……这里再也不是什么青松山庄了……你们也都得滚出去!”
白玉蝶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你敢!你……”陆曼婷走到她身前,上下打量着她,口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伸手将白玉蝶按在椅子上,说道:“怎么?你不信?不要着急,明天,同湖镇的程老板就来收房子了……哦,对了……你是觉得我不敢……我怎么敢招惹‘太子’的人呢?哈哈哈……某人是不是还想着能当上太子妃呢?将来母仪天下?哈哈哈哈……”
陆曼婷突然换了一副嘴脸,恶狠狠地说道:“你不过是太子睡够了不想要了的一个弃妇!一条狗罢了!还觉得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呸!”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白玉蝶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她,说道:“你……你大胆……”
陆曼婷抬手一巴掌将白玉蝶的手拍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摔在了白玉蝶的脸上,说道:“太子给你的,你自己好好看看!”
白玉蝶抓过这张纸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两个大字便是“休书”。
太子将自己休了?白玉蝶脑袋嗡嗡作响,明明之前在太子府自己已经迷住了太子,自己回来时,太子还依依不舍的……怎么会这样……
这时,陆曼婷凑近了说道:“你以为太子娶你是为了什么?你居然还在他身上用催情的东西……都以为你是个纯洁的小白兔,没想到是个放浪床笫的‘荡.妇’……对了……妹妹……你是不是记性不太好?你是不是……忘了……跟太子坦白……你,曾经被两个醉汉扒光了……睡了……的事情……哈哈哈哈,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呢……啧啧啧啧……”
白玉蝶如陷冰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曼婷哈哈大笑,指着白玉蝶说道:“怎么样?这回信了吧?哈哈哈哈……妹妹,你还得感谢我呢……太子很生气,嫌你脏,是我念在陆白两家多年的情分,帮你说的情,你们全家才没有被满门抄斩!此外,你还得谢谢我,我虽然变卖了青松山庄的所有产业和府宅,但……我把白家的陵园留下了……明天你们夹着包袱滚蛋时,如果没地方去,就滚去陵园住吧!我提前让人给你们都挖好坑……哈哈哈哈……”
白玉蝶的心都在滴血,她木讷地站起身,艰难地迈步往外走,耳中不停地传来陆曼婷羞辱她的声音,她觉得万念俱灰。
白玉蝶正要迈步出房门,陆曼婷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个事忘了跟你说了……妹妹,我明天就要动身去京城了……我要去太子府顶替你的位置……哈哈哈……因为……现在我才能满足太子对钱财的需求……这也要谢谢青松山庄以及废物一样的你!不单如此……”
陆曼婷凑过去小声跟白玉蝶说道:“太子跟我说,你在床上就像一条死鱼一样无趣……他说,伺候过他的女人中,只有我……让他最念念不忘……哈哈哈哈……一条死鱼……还想学别人用药迷.情……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白玉蝶已几近崩溃,她用双手捂住耳朵,拔腿就跑。但陆曼婷的笑声好像一直包裹着她,让她觉得无处可逃。
第二天,在青松山庄的山门外,程佩茹抱着孩子,谢诗瑶领着永成,还有目光呆滞的白玉蝶眼睁睁看着程老板带来的下人将山门上高悬的“青松山庄”匾额勾下来摔得粉碎。
谢诗瑶哽咽着搀扶着程佩茹,说道:“娘……走吧……娘……”程佩茹老泪纵横,说道:“我对不起白家的列祖列宗啊……我是白家的罪人啊……”
有着百年基业的青松山庄就这样在江湖上消失了,给程佩茹等人留下的是难以抚平的伤痛,但对别人来说无非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除此之外,顶多就是供大户人家训诫子弟时做了反面教材。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江湖、朝堂风云迭起,谁将扭转乾坤成为最后的赢家,恐怕连老天都不知道……
第81章
京城的骁王府因为是后建的,尽管气派,但却不像其他王爷的府宅建在闹市区,而是选址在了略偏一点的地方,到了夜晚,就显得更加安静了。
脸颊瘦削、胡茬未清的朱梓骁此刻斜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小坛酒,目光呆滞地看着房顶发呆。
他不相信江湖上的传言,不相信去调查后返回来的手下回禀的话,也不相信魏大同给他的回复!无论如何都不信!他不敢信!他不敢相信柳依依已经死了,他明明还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就那样铭刻在自己的心里,从未曾消失过……
他不惜抵抗朱元霆的命令,冒着被朱鼎昇治罪的风险,亲自去了青州。他马不停蹄地赶到那里,又失魂落魄地“逃”回了京城,他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连双儿都被收殓安葬了,可柳依依却“死无全尸”。
传言说她和吴江都死在了后山,被野兽撕咬得尸骨零落,“死无葬身之地”就是对她的结局的全部诠释,众口一词的结果,掐灭了他最后一丝希望,也是最后的侥幸……
今天侯远山偷偷乔装赶来骁王府找他商量,柳依依根本没有回灵山派,而且到现在也毫无音讯,现在这种情况,灵山派要不要发讣告?要不要给她发丧和建衣冠冢?魏大同和他拿不定主意,所以就来问问朱梓骁的意见。
朱梓骁久久无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痛苦地点了点头,毕竟柳依依是灵山派的掌门人,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情况下,总要有个交代的,至于灵山派以后该怎么办,朱梓骁实在没有心思去想。
侯远山不敢多停留,得了朱梓骁的默许,便立刻动身回灵山了。朱梓骁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内,喝了个酩酊大醉。
朱梓骁突然好恨,恨自己,也恨朱元霆、朱祁钰,更恨朱鼎昇……但他又想,如果不是当年身经浩劫,自己压根就不会认识柳依依啊……乱了,乱了!到底该不该恨呢?
朱梓骁坐起身,仰头将手里的酒全都灌了下去,然后抬手将酒坛子扔了出去,就又沉沉向后倒在床上。也不知道飞出去的酒坛砸到了什么,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后,室内又恢复了平静……
屋里现在已经一片狼藉了,他每喝完一坛就扔出去,然后砸得室内的屏风、瓷器和饰品碎了一地,那东西滚落、破碎的声音让他觉得很“舒坦”,那种瓷器和金属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嘈杂声让他可以短暂地忽略心里的痛,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觉得那一瞬间可以呼吸,当周围安静了,他觉得特别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