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狱卒叹了口气,默默给她又戴上了枷锁,然后锁上牢房的门出去了。陆曼婷想哭,想像这里其他死囚犯一样疯狂嚎叫,可她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戴着枷锁去撞墙,一下又一下,可身体的痛楚并不能减轻她内心的恐惧。
她绝望地默默流泪,她在这里不敢闭眼,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白羽辰,看到双儿和陆家的列祖列宗……陆曼婷蜷缩在角落里,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时,牢房大门打开了,一个军官领着一个人走到了陆曼婷的牢房门口,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谢谢军爷通融。”那个军官用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闷声闷气地说了句“快一点”,然后就走了。
陆曼婷这才意识到,这是有人来看自己了,她转过脸来仔细看,赫然发现,正缓步走进牢房里的人竟然是白玉蝶!
白玉蝶似笑非笑地走到陆曼婷跟前停住脚步,然后蹲下身,与陆曼婷四目相对。陆曼婷恶狠狠瞪视着白玉蝶,不知道她怎么会来这里。
白玉蝶冷哼一声,又站起身,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伸手将蓬松凌乱的鬓发捋了捋,然后目光在牢房里四面扫视,口中轻描淡写地说道:“原来……这里便是死囚牢……除了气味难闻一点,环境也还可以嘛。”她又在牢房里踱了两步,看似“不经意地”将那碗饭给踢翻了,然后用手掩住嘴,咯咯笑着说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怎么把陆小姐的上路饭给踢洒了。这可要趴在地上吃了……”
陆曼婷冷冷看着白玉蝶,依旧没有说话,白玉蝶又走回陆曼婷身边,蹲下身,揶揄地说道:“哎呀,陆小姐,这枷锁沉不沉啊?沉也没关系,反正你也戴不了多久了,再过几个时辰,等这枷锁一摘,你就轻松了,我听说,要凌迟呢!”
白玉蝶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真是太失礼了,这个时候,应该替陆小姐难过才是,怎么能笑呢!哈哈哈……”
白玉蝶看陆曼婷不说话,便又凑近了说:“我听说,京城很多人都等着看你明□□刑呢!凌迟诶,这可不是随时想看就能看到的……我还听说,从你身上割下来的肉一两银子一块,有很多人等着买,那些已经成家的主妇,买回去一块煎一煎给自己的男人吃了,可以防止被‘狐狸精’勾魂呢!听说,明日给你行刑的刽子手,为了多卖点银子,会细细的割,一小块一小块地割……”
陆曼婷闻言,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想开口回击,可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甚至她感觉到两腿之间一阵湿热。白玉蝶捂着鼻子跳开,笑着指着她说道:“怎么,才听我说了这几句,就吓得尿裤子了?那明天你被行刑的场面一定更精彩,哈哈哈哈……”
白玉蝶笑罢,脸上恢复了狠毒的表情,说道:“你知道吗?为了进来见你最后一面,我刚刚不得不在他们面前宽衣解带,他们才肯放我进来。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非来不可,但我还是来了,来看到你这副落魄的鬼样子,我就觉得没白来……哈哈哈……陆曼婷,你这辈子造了多少孽?你怕了吗?你不要怕,你是罪有应得!你死多少次都不能偿还欠下的债!你该死!”
白玉蝶抬腿踹了陆曼婷一脚,将她踢翻在地,接着说道:“但你知道吗?尽管你和朱祁钰联手毁了我的清白,逼得我无家可归,但我不恨你!对!你没听错,我不恨你!我可怜你!哈哈哈,你到底没斗过柳依依,你是不是又被她耍了?这一次,你被她耍死了,还是凌迟处死!哈哈哈,陆曼婷,你好可怜……”
陆曼婷躺着愣怔地看着白玉蝶,白玉蝶走过去薅着她的头发,将她又拎了起来,紧接着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陆曼婷的脸上,恶狠狠地说道:“你清醒点!陆曼婷你输了,你输得彻头彻尾,你是个没用的东西!你还赔上了你们陆家的九族!你被一个柳依依灭了九族!哈哈哈……”
白玉蝶又一脚将她踹倒,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边走边说:“我为什么一定要来看你?因为我要以你为戒!我要继续跟她斗,直到让她万劫不复!我来就是要警醒自己,不要落到你这样的下场……”
第119章
柳依依醒过来,已经是在两天后了。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睡梦中一直有人拿着刀或者鞭子追赶她,一会儿是陆曼婷,一会儿是穆菱,还有朱祁钰和吴江……她觉得浑身都痛,实在跑不动了,抱着头绝望地大喊了一声“欧阳靖”,然后就睁开了眼睛,也挣脱了梦魇。
她喘着气,想起身,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卧房,和一个熟悉的人——石璐。昏迷之前的记忆渐渐恢复了,她看着坐在床边守着她的石璐,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欧阳靖呢?”石璐说:“这里是皇宫,他不能来!”
这时,外间进来一个端着药碗的小宫女,她将药碗放到床头,见柳依依睁开了眼睛,便高兴地说道:“姑娘,你醒了?我去告诉贤妃娘娘。”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趁着这个空隙,石璐伏在柳依依耳边,将那天欧阳靖在偏殿上说的话告诉了柳依依让她心里有数,她刚说完,贤妃便来了。
贤妃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面庞精致,身材匀称,穿着异常朴素,她原本是朱鼎昇做王爷时府中的一个侍妾,性子柔和不争宠,朱鼎昇做皇帝时封了个嫔的名位,曾经育有一女,三岁时生病夭折了,后来又怀了一次孕,无缘无故落了胎,之后便常年吃斋念佛,每日躲在泰和宫里抄经,但也落得清净。
这两年,朱鼎昇嫌后宫争斗倾轧心烦,没事便跑到泰和宫来躲清净,在她这儿吃点素食,听听琴,倒觉得内心祥和得多。
见贤妃来了,石璐站起身行礼,然后退到了一边。贤妃来到柳依依床边坐下,柳依依觉得自己应该起来行礼,便示意石璐扶自己起来,贤妃摆摆手,说道:“在我这里,不必居礼,你躺着吧,受了这么重的伤,要好好休养。我听星儿说你醒了,过来看看你,我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皇上还没下朝,我派人去送信了,等他下朝自会来看你……”
说着,太医急匆匆地赶来,又给柳依依检查了伤口,重新上了药,贤妃嘱咐了两句,便回房继续抄经了。星儿跟着贤妃回了房,帮贤妃准备好了抄经的纸笔,贤妃提起笔,略一思忖,又放下了。星儿问道“娘娘今日不想抄经了?”
贤妃一推桌案,手里捻着佛珠,说道:“这宫里,哎……”星儿见贤妃欲言又止,便歪着脑袋说道:“怎么呢?不就是又多了个主子么?皇上膝下没有公主,又这么看重她,肯定是喜欢得不得了,现在皇上把她安排在娘娘这里,可见对娘娘非常信任,这是好事啊!”
贤妃一皱眉怒道:“放肆!平日里怎么教你的?竟然敢议论揣测起皇上的心思了?这么多年我吃斋念佛,难道是为了争宠吗?你要再敢多嘴我必逐你出去,省得给我招惹是非。”
星儿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贤妃手捻佛珠闭目养神,心里道:“这个女孩与当年入宫的温晴儿实在太像了!我倒不觉得她到宫中会有什么好事,莫不是来讨债的……恐怕,这宫里要不太平了。”
骁王府住宅,朱梓骁从睡梦中醒过来,莫名地感到浑身酸痛,他起身穿好衣服,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他觉得心里有些烦闷,便走到床边将窗子推开,却发现外面是朗晴的天,他心里不禁奇怪,昨夜雨下得那么大,怎么一早地面都干透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走到房门口,伸手将房门打开了,可眼前的情形却吓了他一跳,门口直挺挺跪着一个人,却是修远,修远身后站着的是一脸焦急的宋甜儿。
朱梓骁看了修远一眼,笑着问道:“诶?这大早上的,是唱哪出啊?让我猜猜莫不是莫离又闯了什么祸?哈哈哈,有话好好说嘛,动不动就下跪干什么?我饿了……走,吃饭去,边吃边说……”
宋甜儿伸手扒拉了一下修远,小声嘀咕着:“你,你起来吧。”修远还是跪着没有动。朱梓骁笑着蹲下身,看着修远说道:“呦,就冲你这诚意,我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般跪地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