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她做了一袋青梅糖给他。
她提点道:“哥哥,那糖丸有四十多颗,你每日吃一颗,吃完我就能回来了。”
“为何这次的糖丸很小?”
“我怕你吃太多牙疼。”
卫封有些不舍她,没有下马车,目光紧随她。
庄妍音被他这种依赖的目光看得无奈,弯起唇角:“那我亲亲你吧,亲完你就回去吧。头低一点呀。”
两人终于分别,直到马车驶离,庄妍音也依旧能望见城门下那个伫立的修长身影。
卫封如望妻石,她却兴奋得不行,钻进徐沛申的车中,铺开瓜果蜜饯,同徐沛申说起她所知道的大周的政治。
徐沛申耐心听完,笑道:“我知道,我会注意,实则这些你不言,我与皇上也是知晓的。”
“你们看出来了?我哥哥怎么说的?”
“皇上知道周国积弊冗深,他若不派我来,我又怎有机会来。”只是徐沛申欲言又止,想到了那日询问后没有等来答案的那个答案,一时间唇边笑意也渐渐敛下。
“我知道哥哥待我好的。”庄妍音捻着蜜饯,唇舌的甜蔓延到了心尖上。
徐沛申微微一笑:“皇上也让我见识到了男女真情。”除了帝王身份的限制,他想那应该也算是难能可贵之情了吧。
“徐大哥。”庄妍音抱着软枕坐直身体,“其实你自己就是个例子啊。我梦到你找到了一个心地纯善的嫂嫂,与嫂嫂鹣鲽情深,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你当年没有入怀京去考取功名,我梦见你在去怀京的路上遇到的嫂嫂。”
徐沛申摇头失笑:“皇上说你梦境常为真,看来这次是我让你失望了。”他道,“国未安定,我暂不打算娶妻。”
庄妍音瘪瘪嘴,原书里可不是这样的。
虽然对于徐沛申的描写不多,但他也是被那农女救下后就去迎娶了人家。也许是那农女花容月貌?
不过他如今改变了感情线也好,至少不会与那农女早早地天地两隔、饱受丧妻之痛。
庄妍音便与他谈论魏都的名门淑女,那么多小姐想嫁给俊逸温润的徐沛申做侯夫人。两人谈天说地,什么都能聊上,时光也过得快,几日后入了大周境内,一路驶向怀京。
…
周国的冬日没有魏都那么冷,今日又是暖阳当空,沿途车马不少,道路两侧有走贩叫卖声,倒也解了几分长途跋涉的枯燥。
待穿过热闹集市,马车走了乡路,因是顺道,徐沛申要往祖坟去敬香,他让便衣禁卫都留下来保护庄妍音,他则只带了一名禁卫与小厮徐童前去。
庄妍音等在马车上,午后日光下的车厢里暖得让人乏困。她眯眼小憩,听着耳边极清净的声音,忽然睁开眼来。
“徐大哥去了多久了?”
“公主,已有两刻钟了吧。”
“他不是说很近?”庄妍音忙交代初九,“你去找个当地村民打听,这里可有什么山匪横行。”她又交代卫夷让禁卫带人去找徐沛申。
虽然对于原书里徐沛申遇险的时间线已与如今对不上,但她还是会担心,一切小心为上。
而还真的还原了书中剧情,徐沛申遇上了一路劫匪。
…
他们三人穿过一片村地,提着香火与糕点来到徐家一座祖坟前敬香烧纸。虽然徐家每岁皆会前来敬奉,但徐沛申路过此地,又加之徐家皆已被他接去大齐,他便亲自前来,也挑不出错处。
待香火熄灭,他们才要离开,刚下山路便见一农家姑娘迎上来。
农女布衫朴素,挽着一箩筐药材,迎着阳光的一张脸透着红粉,杏眸紧望徐沛申,有意在他身前掉了箩筐,弯腰拾捡药材。
她挡住了路,禁卫正要扬声制止,徐沛申眉目温润,抬手示意禁卫莫斥责,正要绕开这农女。
却听农女急迫低声言:“别往前,有山匪!”
三人皆是一怔。
而山坡下正好有四名壮汉各占据点,手中无事,像是蹲守。
禁卫不惧,要上前。
那农女低声制止:“你们打不过的,随我走。”她捡起药材,走向坟地后的树林。
禁卫请示徐沛申,若禁卫出手,能制服这四人,但就怕横生意外。
徐沛申示意禁卫随那农女走。
他们转身走入山林,但未走几步,那四人便已追上。其中一人长声吆喝出暗号,窸窣声自四面传来,黑压压又涌上六人。
那农女忙喊:“跑!”
这还怎么跑,山匪快得像闪电。
…
等在路边的禁卫得庄妍音命令,赶来时及时救下了徐沛申。
方才徐沛申身边的禁卫一人打不过这么多山匪,徐沛申交出身上玉佩斡旋,但禁卫在交手时已伤了他们几人,惹得领头人震怒,也拿了那农女撒气。
这一带山匪横行作乱常常只是打压过路富人,知道附近村民穷,根本没放在眼里,但今日却被农女惹红了眼。
…
徐沛申他们归来时,庄妍音望着他护在身后的农女,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以为这个剧情不会再发生。
少女肩上披着徐沛申的衣衫,双脚穿着补丁的麻袜,鞋已不见。对上庄妍音发愣的眼神,也似乎被她惊艳到,微怔片刻,埋下了头。只是这双杏眼猩红含泪,却强忍着不欲示弱哭泣。
庄妍音回过神,高兴徐沛申真的遇上了他的姻缘。
也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会娶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姑娘了。
这个可爱的农女多事救他,方才被山匪当众扒了衣衫,如果不是她派去的禁卫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那原书里的情节也有这个狗血的过程?徐沛申知道农女被辱,最后还是娶了她,直至农女去世也终生未再续弦?
暂且不去想,庄妍音忙拉住那农女:“你别怕,安全了。这是我大哥,你来我车上,我拿衣衫给你换。”
农女上了庄妍音的马车,陈眉忙找出衣衫给她。
她接过那衣衫:“还有别的吗?”
庄妍音忙问:“怎么了?这裙子你穿只是短了点,但大小应该合身的。”
“我还不起这身衣衫,您给我一身仆人的就行。”
庄妍音心头一暖:“不要紧啊,你救了我大哥,你快换上。”
农女埋下头取下了徐沛申的长衫,庄妍音才见她胸前几道蔓延着血点的抓痕。
她恼羞不已,嘱咐陈眉:“告诉卫夷大哥,一个不留!”
农女一愣,忙抬起头:“你要去报仇吗?别去,他们势力众多,新寨村与石门县皆有他们的人——”
“你别管了,我们不受这个气,我们报给官府处置。”
“县令也管不了他们的,姑娘,你信我的,别再去招惹他们。我马上换完衣裳,你们赶快离开村子,远远地去!”
“那你呢?你住在此地,就不怕他们回来报复?”
“回去我搬去窑洞里,他们找不着。”
庄妍音微微笑起来,钦佩这姑娘的勇气与善良,却更替她心疼。
她依旧附耳吩咐陈眉,此事交给官府,让县令抓住这些人,留一名禁卫暗中查看,待他们到了知府再上报上去。
陈眉下了马车同卫夷去商量。
庄妍音问道:“你应该比我大一些吧?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喜,我今年十七,该是比姑娘要大些,多谢姑娘的衣裳。”
庄妍音还处在懵的状态:“你怎么叫刘喜呢?”
“?”刘喜疑惑地望着她,一面系上衣带。
“你,你。”不应该叫这个名字啊!
庄妍音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书里那个名字:“你不是叫月儿吗?你怎么能叫刘喜呢!”
“这是我的小名啊。”刘喜匪夷所思凝望庄妍音,“姑娘怎会知晓我的乳名?”
庄妍音兴奋地笑起来,察觉自己这个时候笑有些像傻子,忙憋住笑。见刘喜还没有换下踩脏的袜子,忙取出一双自己的,又找了双新鞋给她。
“月儿姐姐,你快换,我与我大哥真是要多谢你!”
刘喜一时无法适应她的殷勤,埋头换鞋。
庄妍音托腮笑望着她,刘喜似乎不太适应,飞快套上新袜,脚底黑痣一闪而过,匆匆穿上鞋朝她道谢。
庄妍音:“嘿嘿。”
刘喜:“……”
“那我就下车了,姑娘这身好衣裳我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