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炀烦躁地转头,就见貔貅笑得满脸褶子,怪恶心的:“……”趁他分神之际,淸渝挣脱开他,往前走去。
貔貅搓搓手,笑呵呵道:“打扰了打扰了。”他擦擦不存在的汗水,“都怪她们谎报军情,说什么灼炀君和淸渝君又——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貔貅走了两步又回头,没头没尾地问,“灼炀君,明日听音宴……会奏一曲《流》吗?”
《流》乃民间乐曲,曲调柔和,潺潺如溪水,极不符合灼炀的个性和喜好。
灼炀不耐道:“我为何要奏那单调的曲子?”
貔貅刚还激动开怀的脸上又沉了些,他瞧了瞧淸渝,又望了望灼炀,暗自惆怅,最后只道了别,远离这东门,为灼炀和淸渝留够场地。
等到确认貔貅已经离开,淸渝才开口:“别再说一些不清不楚的话,我既和你为两族之首,君子之交淡如水,这般纠缠实在不好,况且再过不久我将大婚——”
“大婚?”灼炀冷笑着打断淸渝的话,一些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下去,硬生生换了话题,“我怎么纠缠了?我抓一下你就是纠缠了?你身体金贵,旁人碰不得,就辰溪能碰?”他这般说着,心中越想越气,脑中却又回忆起手臂搂住淸渝腰的画面,那触感犹在,他身体比脑袋更快地动了起来,迈步的同时伸手,左手朝后搂住淸渝,右手捏住淸渝那长有痣的耳。
灼炀觉得自己有些失控,他开始沉迷于淸渝的美色之中。
什么龙凤,什么纷争,什么仇恨,这些东西在现在看来可真是好笑。
不值一提。
哪里有眼前看得着的东西来的重要?
灼炀当下就在攀登高山,山上越是掉落巨石和雪块,越是激得他奋勇往前,越是挫折,那山顶的花越是诱人。
“我抱了,我碰了,”灼炀像个无赖,“怎么,你要打我?打呗,我们打过的架还少吗?”
淸渝:“……”
“朋友之间亲密点本就是常事,淸渝君你实在是太敏感了。”灼炀放下右手,两只手一起轻搂着淸渝,“瞧,这不是很寻常的事嘛?”
淸渝闭眼。
天帝说的话犹在耳旁。
“有注意它什么时候结束疼痛吗?”
“不曾。”
……
“我一直想问——”灼炀还未觉察到淸渝的异常,见他不反抗便是认同了自己的观点,“你身上是白莲花香吗?”
淸渝没有回答。
灼炀也不在意,侧头嗅了嗅,鼻尖刚好擦在淸渝脖颈间,那模样和姿态有些像羡水在山寨里凑过来偷亲的羡水。
自问了天帝之后,再经历两次诅咒,淸渝知道了。
☆、开启听音宴,众仙来齐聚
第62章
听音宴。
小仙们一早就盛装打扮着,涂着人间女子才会用的那些胭脂,个个看起来灵巧生动,清新活泼,携伴前来大殿,此刻大殿上位还空着,下面已经坐着不少仙子。
“你买了什么?”仙子们头靠着头,低头交流着她们去人间的成果。
一个小仙低声道:“买了一盏灯。”
其余仙子打趣地啐她:“人间灯节早过了,九天只有淸渝君他们还要过这节,你送灼炀君一盏灯,可不是故意惹他生气?”
这盏灯外形呈一只小兔子,兔耳垂下来,乖巧可爱,提着的木杆雕刻精细,上面花纹繁复,看起来是精心准备之物。
小仙听了一愣,显然也是刚知道此事,她喏喏道:“可是,可是我前几日下凡恰好撞见灯烁小仙,交谈之中无意间提到了灼炀君正在准备花灯,我回准备九天时,见着千盏万盏花灯悬在空中,那些灯四周都散着红色灵力,我以为灼炀君喜爱花灯……”
谈论间,上仙们陆续抵达此地。
淸渝君坠在了上仙的末尾,同以往一样寻了个角落座位,按照身份他本应坐于天帝左右,天帝知他不善音律,这听音宴是灼炀大显风头的场合,默许了他挑个偏僻位子,甚至对于他来不来听音宴都睁只眼闭只眼。
这日他不仅来了,还赶在灼炀之前抵达,这已经十分罕见。
那坐于他一侧的小仙见着淸渝便着急忙慌地想要将自己桌上的果盘递给淸渝,被淸渝拒绝了,小仙有些沮丧地端回来,放在面前,自己也不吃,只偷偷打量淸渝。
淸渝兀自坐了会儿,直到天帝前来都无人敢亲近来打扰他。
大殿越来越热闹,有率性的小仙拿出自己擅长的乐器,随性奏上一曲,使得气氛越加热闹,这下有更加多的小仙伴随着一起演奏起来,各种乐器的声音混在在一起,谱出一首华丽的曲。
这种高调的场合怎能缺了灼炀?
天帝刚坐下不久,殿门口一阵喧闹,如海浪一样传来,一波一波,迎来最终巨浪。灼炀身后还跟着灯烁,灯烁手中抱着一古筝,两人进入时,殿内静了一静,在殿中喧闹的仙子们如鸟兽散,归入四方。
那宽阔的大殿霎时间空了出来。
灼炀泰然而入,习惯于众人的瞩目,目不斜视地来到中央,好似这本就属于他。身后的灯烁快速布置好一切,并退下后,灼炀才懒懒地撩起衣袖,偏过头,似抬了一下头。
淸渝身旁的小仙立即打直了背,低声自言自语:“……我,我没做什么呀……”
淸渝半垂着眸,轻扫一眼小仙。
“灼,灼炀君为什么瞪我?”
淸渝闻言看向殿中,灼炀半低着头,并没有看这边,他一抬手,衣袖飞扬,袖子上的凤凰暗纹随之而动,华丽异常,再定睛一看,那暗纹竟然是用金丝线所绣,贵气十足。
显然不只淸渝注意到了,更远处靠近灯烁坐着的倾睬趁机拉了拉灯烁衣角,小声道:“灼炀君这衣服是你准备的?好好看。”
以往灼炀着的暗纹凤凰衣都是用暗红色线织成,动起来纹路并不明显,这一次,灼炀挥动手臂之间,那纹路透着贵气,好看极了。
灯烁见灼炀已经准备好快要演奏,只得以手捂嘴,轻声道:“不是,是灼炀君自己……”
灼炀君最初同往常一样穿着暗线织成的红衣,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又转身回去,换了一身衣裳,不仅如此,就连那束发的红色长带上同样是金丝凤凰。
为此,他们才来得那么晚。
倾睬还兀自点头,嘴中嚷着“好看好看”。
灼炀奏的曲同往年相似,每一曲都激昂高亢,嘈嘈切切交错起,声声慢慢低沉处,转瞬扬起,如擂鼓击,如刀剑舞,如风啸声,似风沙扬,特骨铮铮,热血激昂。
有人便说灼炀君不该代表臣,他象征的合该是那些在战场上杀伐征战的将军和战士,这倒也符合他的个性,嚣张跋扈,张扬洒脱。
一曲又一曲,待到灼炀停下时,周围小仙已经满脸崇拜。
淸渝半垂着头,看起来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心不在焉。一旁的小仙也是如此,手捏着果盘里的一颗果子,捏了好久才松开,犹犹豫豫地询问:“淸渝君,您看起来有些不适,要不要喝点醴泉?”
小仙说着另一只手慢吞吞地去够杯子。
淸渝转头看去,只见小仙面上带着紧张,像是怕淸渝,又像是怕被拒绝。淸渝本要推辞,又听小仙喏喏道:“您最近累着了吗?”
淸渝微怔。
自去一趟那赌约幻境,他像是被分割成了两个人,一半是曾经冷漠的淸渝,一半是被人情温暖后束缚住的淸渝,前者的淸渝在提醒自己,这诅咒既然是天道,就应该在事情无法控制之前,挡在天道走向毁灭之前,斩断它;后者的淸渝还想要再去追问这天道究竟是何意。
后者的淸渝还抱有一丝希望。
他确实累了。
小仙见淸渝沉默,擅自做主将杯子递了上来,淸渝看着近在咫尺的金杯,最终接了过来,只浅尝几口,又还了回去。
小仙接过这杯,忽而手一抖,金杯砸落在地。
原来是不远处的灼炀突然挥手拂了一下古筝,那声音陡然传出,吓了小仙一跳。
这古筝声和杯子掉落声交错而来,众人望去灼炀后又转头看向了小仙,小仙一惊,急忙蹲下去抓那滚落得越来越远的杯子,模样甚是狼狈。
大宴中坐着的小仙们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宛如在等一个戏剧的结果。
就在小仙努力之中,那杯子猛然被一阵劲风卷起,再度放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