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燚:“……”他伸手拍了一巴掌在张胖的脑子上,又把他拽起来,“回家了,张精裂。”
“不痛!一点都不痛!”张胖立马站起来,笑着坐上电瓶车,“哥哥,你真好。”
陆燚:“……”他交了个什么玩意儿朋友。
至于他为什么周六也穿校服,是因为他昨晚送货送的太晚了,而且又累,回到房间倒床就睡,早上起来准备洗澡的,但突然接到顾成羽的电话,说罗帮出事了,澡也没洗就去医院了。至于张胖为什么也没换,估计是太懒了。
陆燚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扶额。
两人正赶往医院,张胖突然接到爷爷的电话,就跟陆燚分开了。
陆燚就一个人去了医院,没见到顾成羽,却见到了杨萍。
她就站在罗帮病房门口,一偏头就见到了陆燚,陆燚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但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走到杨萍面前,叫了声妈,“你怎么在这?”
她第一句话就是,“刚才来了个护士就要交住院费。”
陆燚看着她,自个身体僵了一下,“我……”他下意识去摸了摸口袋。
杨萍见到他的狼狈模样,又见到他的校服膝盖上破了个洞,连质量那么好的校服都能打到破洞,她的眼神就更冷了,“我已经付过了,三万七。”
“这样啊。”陆燚露出笑容挠头,“我……”
“这只是今天和明天的钱。”
陆燚停下动作,慢慢放下手,“……”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杨萍看着自家儿子那眼神暗下,心里隐隐心疼,语气放柔了几分,“妈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钱就算是我们还给罗帮的,毕竟他照顾了我们三年。”她停了一下,“妈是想问你,你以后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陆燚要笑不笑,“罗帮不就受了点伤吗?过个十天半个月肯定就好了。半个月不行,那就一个月两个月,半年,总有一天就会……”
他说不出话来了,嗓子眼里仿佛插了一把刀,割着自己的血,从喉咙流到骨子里,腥又甜涩。
他看见杨萍哭了,杨萍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杨萍走上前伸手帮他整理衣领,摸过两肩,“妈从来没有要求过你要多好多好,成为多优秀的人。”两行清泪从她不似往前鲜艳的脸庞流过,哭意越来越明显,“妈只是希望你活得干干净净的,过得快快乐乐的,堂堂正正的做一个人,像你爸一样爱有所爱,正有所正。”
他扶住她的一只手的手腕。陆燚知道杨萍的性子,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最多是平时在他胸口轻轻捶上一拳,然后笑着说,“帅哥,要加油啊。”
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陆燚,你要好好学习呀。”、“你要好好做人啊。”、“你要成为什么什么样的人啊。”这种话,更没有露出过像现在一样,如此脆弱的一面。
“火火,妈妈已经老了。”
明明她还是那个能双手扛起一罐煤气的人。
陆燚“……妈,我知道。”
☆、讨厌江淮
“她从梦中醒来,面对着这个苦苦寻找的世界,是那么熟悉,仿佛岁月倒流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不,岁月永远不会倒流,当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之时,她老了,这里也已经变得陌生,当然,岁月也一定把别人都拖老了。”
……
薛易对眼前的人有一些恍惚,他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唯一不变的,是骨子里的自信。
两个人坐在江淮的房间里,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最后,薛易忍不住出声,“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
江淮点头,“嗯。”他抚摸着收音麦的支架,“第三届矛盾文学奖。”
是那个人最喜欢的一本书。
“可我记得你要录的第一本书就是这个。”薛易知道这个话题会令他很敏感,“你怎么突然又想录了?不是录过了吗?”
江淮果然停住动作,收回了手,“大概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录。”他似乎在出神,“我妈说,江杨山过几个月就回来了。”
薛易明显被惊到了,“你……”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是江淮的禁区,所以知道的人都心照不宣。
“没事。”江淮说。“回来就回来,再习惯多一次就好。”
对于江淮的父亲,虽然薛易见的不多,但作为邻居兼兄弟那么多年,深知他爸爸的行为变态和性格古怪,令人琢磨不透。
“江淮,这个家根本就困不住你。”他抓住江淮想摸东西的手,“是,你的眼睛刚看不见的时候,你是很颓废,但你三年都过来了,你说你习惯,好,我信你。你现在说你还要多习惯一次三年前的生活,为什么要说‘多’?”
“你没有,你不想。你能保证你能再多习惯一次,那你能保证他会对你像三年前一样吗?”
江淮知道他说的“他”是谁,手在挣扎“我是他的亲弟弟。”
“喝醉吗?”薛易紧紧抓住他的手,看着他无神的眼睛,“就现在。”
“……”
很久之前,陆燚就在一个原创主页上看到一句话:想抱那个人,想听那个人叫自己的名字,想跟那个人说说话,想那个人才能入眠。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江淮。
他想江淮那“洛神”般的脸,他想江淮那“天使”般的声音喊他的名字,他想江淮那瘦弱的身影。
收假已经有两天了,陆燚的旁边也空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早上,张胖才说他有云朵的电话和微信,陆燚气得直接掐住他的脖子,“你他妈早干嘛去了?!”陆燚咬牙露齿,仿佛要吞了张胖一般。
张胖涨红了脸,两眼珠子朝上,“哥,你也没问啊……”
“你难道就不能识趣点吗?你平时那股精明劲儿呢?”陆燚用头顶了顶他的胸口,两人在一张桌子之间搏斗,“看见老子整天拉着个脸很有意思是吧?张政宝,你个假孙子。”
“哥……快放手……哥……要断……气儿了……”张胖双手抓住他的头发,“哥……打电话要紧……”
四个火同学立马就松手了,他拍开张胖的手,伸手就问,“拿手机出来,拨通那个号。”
张胖抬头就见到陆燚那“魔鬼”的脸,背景跟动漫里的大叔猥琐青春美少女发出的“嘻嘻嘻”是一样的,简直是完美演绎。
两个人直接逃了第三节课,混进厕所打电话。二人挤在一间单间,陆燚就站在门口靠在门上并抱胸看着张胖打电话。
张胖缩在墙边,“小姨啊,我,小宝。”他看到陆燚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慈祥,“……”
“哦,没事,我就是担心淮哥,打电话问问您……啊?您不在家呀,那没事我就关心一下。”张胖低头抠着墙上的破洞,“哦,可以可以,您说。”
“哦,明白了,嗯,记住了。”他边点头边站直,“嗯,行,小姨再见。”
他挂了电话就又按了一个号码,“小……淮哥的小姨说她不在家,叫我打淮哥家里的座机,淮哥在家。”
陆燚心里有些兴奋,但更多的又是紧张,表情还是很严肃,“打。”
张胖心想陆燚这脸还真是用不在对地方啊,死要面子吹大脸胡子。他按下拨打键,识趣的开了免提,小心的瞄了陆燚一眼,没反应,应该是这一次没做错了吧。
手机里一直重复一段钢琴曲,直到第四遍才有人接。
“喂,你好。”
厕所单间里的两个人猛地看向对方,这声音一听,就知道不是江淮的。
陆燚眯眼:确定没记错?
张胖眨眼:就六位数,记错你打死我。
陆燚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几眼之后,对着手机说,“你好,我找江淮。”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请问你是?”
“我是江淮的同学兼同桌。”陆燚听着声音感觉对方像个成年人,难道这就是江淮说的哥哥?他又补了一句,“江淮在吗?方便能让他接个电话吗?”
薛易在那边笑,“哦,你就是淮儿说的山……同桌啊。”
陆燚迷茫,“山什么?”淮儿?
薛易往卧室里看,从门缝里见到在床上卷缩成一团的江淮,“哦,没事。淮儿现在有点发烧,他还在睡呢,实在不方便接电话,你可以下午或者晚上再打过来,我会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