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麟叹了口气,他合起文件夹然后拉开抽屉拿出几瓶药,各式各样大小的药片占据了他的掌心,王邈说的不错,他的确是不举,他倒是想问问王邈,如果他坐在自己这个位置上,他又是否能有心情风花雪月,每天清晨一睁眼就是纷至沓来的,无穷无尽的事,员工的待遇,江氏的运行,对手的动向,对手动向背后的含义,回不完的微信,看不完的文件,打不完的电话,喝不完的酒局,做生意不是专注自身的产品质量就可以成功的,商场如战场,有腥风血雨也有人情世故,原本有傅氏在牵扯着顾一的注意力,江氏可以趁机喘息,但是如今顾一整合了傅氏,顾氏带给整个平城所有企业的压力有一大部分都压到了江氏的头上,而江氏的压力又都落到了江麟的头上,不给王邈太多钱并不是因为江氏穷,而是因为江麟穷,江氏赚到的每一份钱到最后都回归了江氏,而作为总裁的江麟其实也不过年薪几十万上下,至于原本他应该拿到的分红也全被他拿去补贴江氏的员工家属,而只剩这些年薪在平城不过是中等偏下的水平,但这些他不能跟王邈说,不能跟任何人说,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至于带着初佳宸去夜店潇洒,最后买单的其实也都是急于在初佳宸面前露脸的傅西舟,这次为了给王邈治病,他可以说将这些年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除了楼下那台普通款的车,还有一套房子之外,自己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你再说老子不爱你,你可真就丧良心了王邈,江麟苦笑着把药片塞进嘴里,和着水咽下。
在那晚澜江北公园,在王邈嘴里得到有关当年那笔借款的事,也许王邈自己没有感觉到,但是那晚太过愤怒的王邈的确说漏了嘴。
曾经的确有一个男孩儿来找自己借过钱,但那是自己的前任,除了声音与王邈相似之外无论长相,还是品行,甚至是名字都与王邈天差地别,如果江麟没有记错,那个男孩姓张,在自己迅速与初佳宸坠入爱河之后,他的确曾经为了生病的姨妈来找过江麟借钱,甚至指责江麟草菅人命,而自己也的确打了两巴掌,但那个男孩儿不是王邈,在江麟的记忆里,那个男孩儿并不太像初佳宸。
得知这个消息后,江麟自己亲自去核对了一趟,果然找到了男孩申请贷款的记录,但是最后的署名并不姓张,赫然是“王邈”两个大字,而这笔贷款原本的结果应该是正常的审批通过,但是没想到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贷款方以“王邈暂时无能力偿还贷款”为由拒批了,这导致了王邈的姨妈入院治疗的时间推迟了两个月,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
在这件事后那个男孩儿彻底与自己决裂,消失在了平城里,而之后,初佳宸出国留学,与初佳宸九分相似的王邈凭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对自己的爱好太过了解,几乎没有多长时间,自己便将他当成了初佳宸的替身,而恰恰是这段时间里,自己也遭遇了车祸......
自己,有些事情可能搞错了,江麟猛然捶了一下桌面,震得显示器都晃了几晃,他拨通了内线电话打个秘书,吩咐道:“陈秘书,你现在立刻去梧桐市,给我拿一份王邈的档案回来,最好是带照片的档案,然后转告给小李,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查到王邈这几年在平城的活动轨迹,尤其是那个叫徐子凌的,要重点问他认不认一个叫张远的男孩儿。”
【作者有话说:大过年的,下刀子雨好像也不太合适。】
第三十九章 光与影(上)
惊喜这种东西,下到六岁,上到八十岁,是个人都喜欢,江麟也不例外,虽然他并不待见现在的初佳宸,但他并没有按捺住冲动,还是拆开了面前的盒子,里面不过是两张光盘而已,也许是初佳宸自己喜欢的游戏碟,江麟如此想着,然后将光碟放进了电脑驱动里。
光碟刻录的水平不高,开头一段都是“沙沙”的电流声音,而随之出现的画面却并不是什么游戏界面,而是一个停车场,江麟在瞬间按下了空格暂停了视频,尘封已久的记忆在一瞬间如洪水泛滥,他记得这张盘他看过,甚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屏幕中的戴帽子的少年走到了他的车旁边对他的车动了手脚,过后不久,他上了那台车,而再不久之后,他在环山公路上出了车祸,险些命丧当场,而视频中戴帽子的那个少年,江麟认得,就是王邈。
江麟拿过那个包装盒去看上面的物流信息,发件人是匿名,这显然不是初佳宸发来的快递,如果是那个小孩,势必要留下自己的名字,用以向自己来换取奖励,如果说这张碟片里的视频是自己看过的,那另外一张碟片呢,记载着什么,江麟的手莫名的抖起来,鼠标很多次也没有点到退出键,江麟哆嗦着抽出一支烟,掌心里已经沁出了冷汗,他打电话给傅西舟,让他尽快来一趟江氏,至于为什么,他来了就知道了。
“什么事?”傅西舟胡子拉碴,满眼血丝,虽然西装革履但依然抵挡不住他由内而外的颓废气息,他很不耐烦地将车钥匙丢在桌上,自来熟的拿起纸杯为自己接了满满一杯冷水,然后他扯松领带,一口气干掉这一杯水。
“我给你看样东西。”江麟按开了播放键,然后将笔记本电脑旋转到傅西舟的面前。
“这是什么鬼东西,你让我来就是看花屏的......”傅西舟话未说完,电脑上的视频播放到了重点,他登时撑在桌子上俯身仔仔细细去看,看完全程,他抬起头来问道,“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个视频上的人是谁?”江麟紧张的问道。
“这还用问么,这是初佳宸。”傅西舟揉揉眼,仔细又看了一遍,回复道。
“你为什么笃定这是初佳宸,而不是王邈?”江麟又问道,他太过于想得到傅西舟的答案,以至于烟灰落在了裤子上都没有察觉。
“首先,你看视频中的这个人,东张西望鬼鬼祟祟,一看就是要去做亏心事,但如果是王邈,他一定会径直走到车边,如果有人问他,他一定会说这是他的车,其次,王邈走路喜欢低着头看脚尖,走的是直线,视频里的这个人有些外八字,肯定是初佳宸。”傅西舟笃定道。
“操!”江麟不知道想起什么,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
“等会儿,你出车祸不会是跟这段视频有关系吧,喂,你不会是把罪魁祸首当成是王邈了吧?”傅西舟把纸杯丢在江麟的脸上。
“对。”江麟抿唇,然后叹了口气,他灭掉烟然后捂住了脸不断揉搓。
“你凭什么认为这是王邈,王邈之前那么爱你!”傅西舟吼道。
“我,他,我觉得,他,实话实话来讲,我当时并不信任他,甚至觉得他接近我有太强的功利心,我当时认出了这件衣服,是我比对着初佳宸的那件给他买的,但是我忘了,我太怀疑他了,我甚至忘掉了初佳宸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一向能言善辩的江麟面对着傅西舟的询问,罕见的语无伦次。
“然后呢,就一件衣服,你就武断的认定是王邈对你做了手脚?”傅西舟冷笑道。
“当然不,那天下雨,我看到这段视频后就去江氏旧宅找到了王邈,也找到了那件衣服,是湿的,但他不承认自己出去过,所以我很生气,就拿着那件湿衣服去跟他对质,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沉默,我一时冲动对他动了手,我当时坚信一定是他,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会不承认自己出去,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江麟闭上眼回忆,他的声音有些哑。
“我记得你说过,在你出事之后最快赶到的是初佳宸?”傅西舟接水的动作倏然一停,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缓缓回头望向犹在痛苦的江麟。
“是啊,他......”江麟欲言又止,他对上了傅西舟的眼睛,清楚的看到此刻傅西舟的瞳子在颤动,他知道自己的瞳孔此刻一定也与傅西舟一样。
“现在可以确定谋害你的是初佳宸,他存着要杀你的心思,那为什么他会去救你?”傅西舟捏烂手中的纸杯,咬牙切齿道。
“我不知道,我当时的意识很不清醒,模模糊糊的看到初佳宸的身影,但是警察跟医生来了之后他就不见了。”江麟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