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刚才那班车能直达的,所以即便没有提早下车,依旧得再转一班车才能顺利到达。
白龙会感到绝望是因为,原本两班火车的转程时间卡得刚刚好,中间只间隔五分钟。可是一旦错过,就算上半段路程的火车每半小时就有一班,下半段路程却得重新等上两个小时才能搭到下一班车。
「两个半小时估计他们博物馆都参观完了......」白龙无助的蹲了下来。
☆、40 迷路
白龙最后还是选择等了两小时。
转运站裡头,他独自一人坐在候车大厅中,头顶上的大时钟走得异常缓慢。
秒针每走一格的时间,白龙的心都能从火车站飞到岳青禾他们那儿再飞回来,两小时的等待,他心都飞累了却还是过不完。
待白龙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终于到了他们预计要参观的博物馆时,却哪裡还有公司一行人的踪迹?
他在博物馆外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等一等吧,也许岳老师和黑洞也在找我。
五分钟,十五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一个半小时......
已经过了午后,白龙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
他摸摸口袋發现还有几张小钞,原本打算买个三明治充饥,可又想起他得把钱留下来之后还要坐车离开这裡,要是连车钱都没有,那就真的遭殃了。
一直等到博物馆结束营业白龙都没有等到任何人,他起身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接下来要去哪裡呢?」他自言自语道。
白龙想着,要是去到他们下榻的旅社,一定能找到所有人。可这是他们到巴黎的第一夜,白龙不知道他们的旅社在哪,也不知道它叫什麽名字,唯一有点印象的是,他记得大概是在香榭丽舍大道附近。
「先去那裡看看吧。」白龙对自己说。
要是再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他知道他们明天的行程是罗浮宫和凡尔赛宫,只要准时出现在那两个地方就一定能遇到其他人。
算了算口袋裡的馀额,刚好够这两趟车钱。白龙于是再次走进火车站,从火车转到地铁,最后在香榭丽舍地铁站下车。
路途中,白龙想到了最后一个计划:打电话。
下车后,他随即找到一家商店跟他们借了电话,虽然没有手机通讯录实在记不起任何一个人的号码,但他想着只要打给他自己,黑洞他们应该也能听见。
只可惜,天要亡白龙,白龙不得不从......
手机竟然没电了。
听着电话裡不全然明白的法语,白龙的绝望感又加深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走出商店,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好在巴黎白龙还算比较熟悉,即使没有导航,他走着走着,便一路走到了艾菲尔铁塔。
铁塔前有一大片广场,广场上有许多游客,还有一些卖小吃和纪念品的摊贩,热热闹闹的,填补了一点白龙心中的空虚。
天已经全暗了,白龙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
他很疲惫,一整天在高度神经紧绷之下四处奔波,本来就是个害怕陌生环境的人,在肾上腺素过度分泌之后,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一天没吃东西,可他已经感觉不到饿。夜风吹来,吹得白龙忍不住打哆嗦,绝望和无助什麽的都麻痺了,只剩下深深的无奈。
午夜将至,就连广场上卖东西的小贩都一个个收拾离去,白龙眼睁睁看着广场由缤纷转为黯淡。他很累,可是睡不着,脑子裡不停猜想着黑洞和岳青禾现在在做什麽,有在试着找他吗?他们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感到心慌?
天很黑,没有月亮。夜风很冷,没有一丝感情。
什麽时候才会天亮?
什麽时候才能跟他们会合?
要是明天又错过了怎麽办?
好冷,这麽冻着,明天会感冒的吧?
原来无家可归就是这种感觉吗?
我会不会永远找不到他们?
要是我永远被困在这裡怎麽......
倦意终于还是找上白龙,靠着长椅,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逐渐模煳。
「白龙!」
一声呼喊划破寂静的夜空。
白龙猛的睁开双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广场对面,眼镜的镜片在路灯下被照得微微反光。
「青禾......?」白龙喃喃道,下一秒,他便唰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来,用尽全力朝对方奔去。
白龙一路奔进岳青禾怀裡,双手紧紧抱住他,头埋在他肩上。
岳青禾被撞得倒退了两步,他低下头看眼前这个冷冰冰还在發抖的身躯,也抬起手环住对方,轻轻抚着他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岳青禾柔声说道。
坚定而温暖的怀抱击碎了白龙最后一丝坚强,泪水止不住从眼角滑落。
静静站着抱了一段时间,感觉白龙逐渐稳定下来之后岳青禾才把他扶正,用手指帮他将眼泪抹掉。
「没事了。」他重複道。
白龙红着眼眶点点头,呆呆的看着岳青禾,过了很久才开口问道:「你怎麽知道我在这裡?」
「我已经找了你一整天了。」岳青禾将白龙扶到身边长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他旁边,「从你在火车上不见以后。」
「我下错站了......」白龙很小声的说,接着把他一整天的经历全部和岳青禾讲了一遍。
「当时在火车上见你一直没有回来我就去卫生间找你,只是还没找到便到站了。原以为你也许从其他车门下了车,于是在第二班火车上等你,一直等到达目的地都不见你出现,才發现我们真的走散了。」岳青禾说着那时的情况。
「我和黑洞又坐车回转运站找你,只是依你方才说的时间,我们可能错过了。后来我们只好和公司其他人先去到旅社,想着也许你会自己回来。等到了傍晚还没有你的消息,所有人都慌了。黑洞很着急,他认为你是被绑架的,我知道你一定没事,所以提议出来找你。原本说了只要我今晚没找到你,我们明天就报警。只是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只好漫无目的在附近乱走。在来到这裡之前差点就要放弃,还好,还是找到了。」
岳青禾说得轻描淡写,但白龙知道,巴黎非常大,从傍晚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午夜,他肯定也已经累坏了。
白龙侧过身,以另一个拥抱表达自己的心情,「要是你不来找我,我原本打算等明天早上直接去罗浮宫跟你们会合。」
「你很勇敢。」岳青禾也不吝啬的再次环住白龙的背。
本来还觉得很委屈,可听岳青禾一句话,白龙又顿时心虚,「都这麽大一个人了,又不是没有走失过......明明是我的失误,却让你们费心费神,还害你一夜奔波......」
岳青禾笑了笑没有回答。
走失是极度令人恐惧的,尤其在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的地方,身上又什麽都没有,那种彷彿随时都可能被世界淹死的窒息感,岳青禾明白那该有多绝望。
一阵风吹来,白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浑身颤了颤。
「冷吗?」岳青禾问。
白龙点点头。虽然是夏天,但欧洲的夜晚少了阳光照射,一样能让人冷得發抖。
岳青禾把外套脱下给白龙披上,「穿着吧,这裡离旅社还有一段路。」
「能不能,先去找点食物?我整天没吃,有点饿......」白龙略带歉意的说,他也不是故意想麻烦岳青禾大晚上的陪他四处晃。
「你饿了一整天?」岳青禾不可置信,「怎麽不买点吃的?」
「没钱。」白龙无奈的摊了摊手,「要不是被你找到,都不知道什麽才能吃到东西。」
岳青禾叹口气,眼神裡是藏不住的心疼。他伸手扶了白龙一把,顺势便想牵起他的手。
白龙眼尖,察觉到对方的意图。怎知自己不知怎麽的,竟然下意识稍一侧身,避开对方,把手放进口袋裡。岳青禾见状,心裡很轻微的缩了一下,不过没说什麽,看似自然的继续向前走。
三更半夜要找吃的也只有酒吧还开着了,于是,两人便找到最近的一家酒吧走进去。
喝了一盘热汤暖胃又吃了些麵包,白龙感觉舒服多了。他看着昏暗的吧台后一排排酒和穿着衬衫的调酒师,转头望向岳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