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一愣,然后不服气的说:「岳老师不也挑食吗,你怎麽不说他?」
「岳老师才没有,你明明把他的肉拿走了......」黑洞依旧举着他的烤豆子。
「他不吃肉的。」
「你骗人,谁不喜欢吃肉?明明是龙哥把岳老师的肉抢走了,岳老师你说是不是?」
「白龙只是帮我吃了我不喜欢的食物,挑食的是我。」岳青禾竟然不仅不附和还反过来替白龙说话,这反应可把黑洞难倒了。
结果黑洞一口气被堵在胸口,没法發洩,只好把那一勺举得快要凉了的烤豆子塞进嘴裡。
「番茄酱豆子罐头......」黑洞嚼了两口后扮了个鬼脸,「不好吃......龙哥,不然你也帮我吃吧。」
「自己吃。」白龙没好气的说,「刚才不还在嫌我挑食?」
「为什麽岳老师可以我就不行?龙哥偏心!」黑洞气鼓鼓的又塞了一口豆子,用力的嚼呀嚼。
他们吃完早餐后回到旅社和其他人会合,早上跟着大伙一起去了大英博物馆,下午便由白龙继续带着他们逛伦敦。
他们沿着泰晤士河走,一路把大笨钟、伦敦眼、白金汉宫......所有着名景点全都看了个遍。按照白龙的说法,就是走完了旅行团的标准路线。
黑洞一开始还处在亢奋状态,看见什麽都能疯疯癫癫大惊小怪半天,不过后来不知是累了还是终于疲乏了,总算安静下来,乖乖跟在另外两人身后。
走了一整天,黑洞拖着步伐喊腿痠,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海德公园嚷着想去休息。原本白龙打算再带他们走一段,不过因为岳青禾也被可爱的小动物吸引,于是他便毫无理由的改变想法,决定在公园停留一会儿。
「我在这裡读书时其实也没到这一带观光过,以前每次匆匆经过都没心情走进来。」白龙说,倚着一颗大树坐下来。
「你的学校离这裡远吗?」岳青禾问,「等会儿想不想回去看看?」
「学校啊......在反方向。回去的话还是算了,那段时间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埋在宿舍做报告,也没留下什麽美好的回忆。」白龙摇摇头。
他们没有去白龙的母校,不过当天晚上倒是看了场歌剧。伦敦有许多剧院,特别的是,每一家只固定演一齣戏,舞台设计和动线都是单独为了那一齣戏量身打造。
三个人也不知道该看哪齣好,所以决定从十字路口转角出来遇到的第一家戏院便走进去。结果他们幸运的看到经典大戏“悲惨世界”,在演员们震撼人心的歌声中为充实的一天划下句点。
隔天一早,他们接着按照行程前去国家美术馆。在岳青禾以身作则下,不只白龙和黑洞,就连其他公司员工们也都像好学的学生一样,认真听着导览,不知不觉两小时就过完了。
「午餐想吃什麽?英国还有哪些特色料理......」白龙打开手机搜寻附近的餐厅。
「仰望星空派!」黑洞举起手叫道。
「你确定你想吃?」白龙挑眉。
「不好吗?我以为那很好吃。」
「我曾见网络评价以“神秘创意料理”形容那道菜,不知究竟是什麽样的。」岳青禾认真的回应。
「你别听黑洞乱说,那东西就是个地狱等级,根本不能吃。」白龙吐槽道,「不然吃炸鱼薯条如何?」
经过一致同意,没排多久队,三人手上便一人抱着一盒炸物走出店面。
没想到才进去出来,没二十分钟功夫,方才还空空的大街此刻已经被围了起来。
整条马路上全是人,他们有些绑着布条有些举着标语,数百或可能有数千个人朝岳青禾他们的方向走来,长长的人龙甚至看不见尽头。而就在被围住的警示线外侧,警察全副武装的站着,警车的鸣笛响彻云霄。
「怎麽回事?」黑洞紧张的问,嘴裡还有一根刚放进去忘了咬的薯条。
「没事,大概是抗议□□吧。」白龙却不怎麽在意,好像觉得这场景稀鬆平常。
「可是这些警察......」黑洞不安的环顾四周,这麽大阵仗又肆无忌惮的抗议□□他这辈子还没见过。
「他们只是在确保这些人不破坏环境。」白龙说,「放心,这类□□在这裡很常见,不是什麽特别的事。」
「他们在抗议什麽呢?」黑洞好奇的问。
白龙快速扫视一圈,看了看各个鲜豔的标语和博人眼球的图示说:「挺複杂的,人权平等、宗教自由还有同性婚姻的各种组织溷在一起。」
「我以为他们这裡很开放,同性结婚不是早就合法了吗?平等和自由这些就更不用说了吧?」黑洞难得严肃的说了人话。
「难说。越是自由开放的地方越容易有人对社会感到不满。」回答他的是岳青禾。
「为什麽?」黑洞不解。
「对呀,为什麽?」白龙也不解。
「也许算是一种得寸进尺吧。」岳青禾说,「他们追求心目中所谓民主,却忘了民主中“少数服从多数”的理论本来就是建立在不公平之上。」
岳青禾突然發表了如此富含深意的见解,黑洞听完,一下定在原地认真思考起来。
不过岳青禾却没打算让他思考,往前走了几步道:「走吧,趁人潮堵满马路之前赶紧离开这裡。」
「唉,等一等!我一直都好想看一看同志□□,网路上他们总是有特别吸睛的噱头,感觉很酷,岳老师不好奇吗?」黑洞跑在后面问道。
「我......不是很欣赏他们的行为。」岳青禾虽然说得委婉,表情却是藏不住的嫌弃。
「为什麽?」白龙在次疑惑,要不是足够认识岳青禾,他都要合理怀疑对方反同了。
「不觉得相当讽刺吗?」岳青禾意味深长的看着白龙。
「怎麽说?」
「最初,我们求的只不过是能得到世人的理解,希望得到尊重和包容。可是反观时代下全世界的同志□□,激进偏执不说,人们早已失去最原始的初衷。」
「什麽意思?」黑洞向来赐予岳青禾的话很重的份量,此刻也认真听着。
岳青禾在心裡叹了口气,他本来不想多说,可谁叫自己多嘴开了个头,不得不把话说完:「无论大众小众,所有人的想法和喜好都值得被尊重与包容,人们的声音有权利被世界倾听。然而,当渴望能被他人接受的同时,也要学习接受他人。同性恋没错,异性恋也没错,那些抗议者因爲认为大众不理解他们而感到愤怒,但他们可曾想过,大众难道不也觉得抗议者冥顽不灵?」
「何况同志□□时常使用反社会手段,如何不适得其反?许多人原本只是对此族群不甚了解,却因此不免感到反感排斥甚至害怕。人都自私,总觉得自己心中那套思维逻辑是最正确的,都希望大家听他的、信他的。然我一向认为,心中若有笃信的意念,即使外界有再多干扰也无法撼动半分。正也好邪也罢,只要自己明白便足矣。无须为坚持而坚持,如同这类抗议□□,初心已扭曲,再多义正严辞最终也只能沦为可笑的挣扎,遭人不齿与唾弃。」岳青禾一口气说完整串话。
一如往常的,他的两位听众听完这番话,双双呆立在原地,沉默不语。
见状,岳青禾自知又言重了。他轻咳一声,推推眼镜,然后从手裡食盒中抓了两把薯条,一人给他们塞了一把。
他不知道,其实白龙和黑洞是把他的话深深听进心底了。
尤其是白龙,一次次机缘巧合下听了好多回岳青禾对世间事物的解读,逐渐明白为何道箴和尚当初会说他是个有慧根的人。
☆、38 剑桥
在预定行程中,他们再过一天就要离开英国前往下一站。正好明天本来要去的伦敦博物馆因为临时碰上休展没办法去,岳青禾趁机提出他心裡一个小小的愿望。
「我们去一趟剑桥吧?」身为国文老师,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和《我所知道的康桥》两篇作品他是教了无数遍。虽然也称不上嚮往,但总觉得既然都来了,不去朝圣一下说不过去。
白龙上网查了查,从伦敦坐火车到剑桥不用一个半小时便可以到,的确适合一日游。和他们美术部部长说了一声,隔天三个人各自背了背包,往剑桥出發。
途中,他们在王十字车站换了一班火车。车站裡有一处挤满了人,好像还在排队,黑洞好奇心强,跑过去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