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秦友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难道这段友情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为什么选我?”
“为什么?”周丙突然一笑,“因为你家有钱,因为你傻。”
“你家境不错,为何要用这些肮脏的手段,挣这些脏钱?”秦友不明白,看着曾经的好友入魔偏执,看着他误入歧途,自己却不知该如何伸手救他。
“家境不错?呵呵呵,那是以前。”周丙长叹一口气,身子往后靠。“去年底,我父经商失败,赔光家财,我家变得比乞丐还穷。如果我不挣钱,那我如何支付这顺天书院庞大的学费,又如何进京赶考换取功名?”
“这也不是你为恶的理由。”秦友相劝,可他也知劝不动。
“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若你们没有心存侥幸,想着通过吸食这忘魂香来忘记烦忧,提升才华,又怎会中毒?”周丙看着他,充满鄙夷。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就他要归为恶人行列。
“我……”秦友无言以对。在这顺天书院之中,每个人都想着名列前茅,出人头地,并为此不择手段,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周丙?
“只是我想不通,明明你已经疯了,为什么治好了,又能回到这顺天书院?”周丙不解,明明忘魂香是没有解药的。
“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初一十七忽闻身后阴沉之声,当下猛地一惊,回头望去,腾身连退数步,与其拉开距离。但见其戴着一张银色面具,遮挡住整张脸,看不清面容。
屋内之人听见动静,皆出门来看。看着这两张熟悉的面孔,周丙又惊又急。“竟然是你们!”
“仙长?”秦友慌张无奈,前后看看,此下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周丙,这一切原来是你所为?”初一愤怒不已,怎可为一己之私,残害他人?
“是又怎么样?人生在世,不为自己,天诛地灭。”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他也无需再装作好人,故作姿态。
“你简直疯魔。”初一无奈。
“那又如何?你有过从云端跌落深渊吗?你晓得没钱寸步难行吗?你知道每天为挣一日三餐的痛苦吗?”周丙接连发问,他恨这世间,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平日规行矩步,为何会落得家道中落的下场?为什么秦友他们这些心术不正之人,反倒能永享富贵?
“我都知道。世道不公,可那也不是你为恶的理由。”唐水门从一派大户没落到无名小派,他经历过。门派从有钱变得没钱,三餐食不果腹,他也都经历过。可那又如何?因为贫穷,便可失去本心吗?
“好感人呀!”银色面具人解石讥笑,身子随着笑容抽动。“不愧是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好笑。”
“大师兄,跟他们讲道理,傻的反而是你。”十七握紧手中的算盘,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不错。能动手的,就不要动嘴。”解石手中凝力而起,直击初一而去。
初一见状,灵绳抽身而出,与解石缠斗。十七拨动算珠,落地成阵,将周丙困在其中,可不能让他给跑了。仙妖打架,凡人遭殃。秦友连忙躲到一旁,这事情可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初一十七以二打一,却也不占上风。往来二十个回合,竟然渐落下风。
解石以一敌二,却也游刃有余。“唐一水的弟子,就只有这种程度吗?看来那唐一水,也没有师尊说的那么厉害嘛!”
“怕还真是你师尊高看了,她本身就没啥用。”十七气息微乱,应付得越发吃力。
“陪你们玩得也够久了,是时候送你们一程了。”解石目光忽转阴冷,法力强劲,干净利索,直逼初一十七二人而去。
初一十七严阵以待,这次这趟浑水,他们还真是不该趟。
“嘭。”声响之后,但见初一十七两人平安无事,血没吐一口,脚没退一步。抬头望去,只见一人挡在身前,替他们硬抗了这一招。
“是你?”十七吃惊。这个人的人情,他还真是最不想欠呢!
“无名,你怎么样?”初一关心道。那贼人法术高强,无名硬抗,怕是伤的不轻。
“没事。”无名只略感疼痛,但论伤势,好像也没什么大伤。“她,让我,保护,你们。”
“你竟然没事?”相比他的镇定,解石面具下的表情可就难看得多。这一招怎么也用了七分力,怎可能纹丝未伤?
“你,死。”无名脚下一动,身形瞬移,眨眼之间,已近靠解石。解石匆匆一避,却还是被无名抓住一胳膊。无名借力,顺势将他一甩,往墙上一砸。
顿时,解石那看似强健的身子骨,也被砸得不轻。怪物,这人是个怪物!他脑子里只冒出这么个想法。此地不宜久留。他不再恋战,遁身而逃。
初一还想再追,却被十七拦下。“大师兄,别追了,追上也打不过。”十七将算盘一收,走向无名。“你既然来了,那三师兄和九九呢?”
“十七师兄,我在这儿。”九九从一旁的草丛里冒头,嘻嘻地笑着。旁边还蹲着个大块头的初三,挠挠头,不知道说啥。
“好了,该跟这位好好聊聊了。”十七皮笑肉不笑地走向周丙。
“我没错。”周丙死不认错。他怎么会有错呢?错的不是他,是这世道。
突然,疯疯癫癫的孙乙闯了进来,口中念念叨叨。“给我药,给我药,我有钱,我有钱,给我药,给我药……”
☆、被人打了,就要打回来
“我有钱,我现在有钱了。给我药,给我药。”孙乙扑到周丙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金叶子,晃在他面前。
初一皱眉,甲乙丙三人,都为了这忘魂香,为这金钱成疯入魔了。
“金子。”借着灯火烛光,看见这金灿灿的光芒,周丙眼中同样闪烁着光芒,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这么多金子了。孙乙家中只算小富,哪有这么多的钱?可现在,已经容不得周丙多想,他只想把这金子收入自己的囊中。
“血。”无名嗅得空气中的血腥味,很浓。
“血?”十七目光所及,只见孙乙衣袍之上沾满斑驳的血迹,双手间也依稀可辨血色。这金叶子,来路不正。“你做了什么?”
洛城云船的红香姑娘死了,死在顺天书院的山路上。发现尸体的,是一个送菜的菜农。当时那姑娘都凉得透透的,身上的红衣被血色染得东一块西一块,失了往日的风采。惨白的脸上妆容尽花,四处是争斗的痕迹,以及一片遗落的金叶子。
洛城官府立即派人追查,势必要捉拿真凶。
“洛城呀,最近也太不太平了。前两天刚死了个,昨晚又死了个,造孽呀!”
“谁说不是呢?”
唐一水本不想管这闲事,但死的是云船的姑娘。而这云船,她昨天刚去过,想着莫不是那个善心的莲衣姑娘,她便去府衙凑了这个热闹。
府衙门外,当她看着被官差带进去的苏千叶时,她简直下巴都要惊掉地上。苏千叶虽然好色没正经,但杀无辜之人这种事,他定是不会干。
“金叶子可是你的?”洛城知州将惊堂木一拍,威仪自成,目光锁在苏千叶身上,想要将这个外来人给看得透透的。
“是我的。”
“那红香姑娘可是你杀的?”
“那就不是了。那么漂亮的美人,我可舍不得杀。”
“注意言辞。”知州脸一凝,败了几分好感。看着这堂下之人人模人样,却是个举止轻浮的好色狂徒。
“知州大人,我给那美人的金叶子可不少,最后怎么就剩下这一片了,你不妨好好想想。”苏千叶身在公堂,却也镇定自若,抬头对上知州的目光,也无所畏惧。
“师父?”初一见着府衙门口的唐一水,惊喜万分。
“我路过,早上出门遛弯,对身体好。”唐一水收回目光,舒展筋骨,装作不在意。“你们昨晚,在顺天书院过夜了?”
“不错。”
“问出些什么了?”唐一水随口问道。
“嗯,忘魂香乃是一戴着银色面具之人所制。昨夜,我们也曾与他交手,只可惜让他逃了。”初一惋惜不已。
“没事,逃了再抓就是。”唐一水笑笑着。
“我一定会抓住他,将他绳之以法。”初一立下誓言。
唐一水若有所思,却也还是那一贯的傻笑。“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