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佳说得没错,这歉的确不该她来道,真正把丁家拖进这场是非里面的人,是丁白云。魏婵烟在世的时候,曾跟白兔讲了不少这位白云仙子的故事,可从没提到她和马空群有任何交集。
怀着重重心事吃完早饭,白兔先一步出去牵马。路小佳随后步出凉棚,一抬眼看见凌霄正栖在对面的树上,想着它也跟他们奔波一夜,甚是辛苦,于是掏出两块肉干,往上面一抛。凌霄看见吃的,疾冲而下,展开的双翼带起一股劲风,弯钩般的利喙干脆利落地叼住食物,撕扯两下就吞咽下去,看来是饿得狠了。路小佳见状还要再喂,被白兔给拦住了,她低声说:“让它自己去捕猎,别惯得它犯懒。”
她说着一挥手,扑腾着翅膀正要往下落的凌霄见状,只得振翅再次飞上云端,盘旋几圈后越飞越高。路小佳盯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褐色小点,意犹未尽地把肉干收起来,翻身上马:“这会儿放它去觅食,等下咱们往前走得远了,它怎么找?”
白兔道:“它飞得高,视力也足够好,只要我在百里之内,都能找见。”
她说着也跨上枣红马,两人顺着往北的小路一溜儿下去,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看不到什么人烟。
这是去丁家庄最近的路,只是较为崎岖难行,加之传说有猛兽出没,故而少有人走。不过传言往往夸大其词,反正两人一路走来,什么猛兽也没碰到,猛禽倒有一只——正是回来后一直在高空盘旋的凌霄,听见白兔的哨声,也只是飞得低了一点,并没有如往常那样落到主人肩上。路小佳收回目光:“这是什么情况,捕猎的时候积住食了?”
白兔一双眼睛瞄着前方:“有人来了。”
她的话没说完,道路尽头就出现了两匹快马。跑在前面的红鬃马上是个身穿翡翠色衣裙的姑娘,到了近前立住马,簪子上点缀的蝴蝶还在微微地颤。看见他们两人,她漂亮的大眼睛略带惊喜,喊了一声:“路哥,小白姐,真的是你们呀!”
路小佳有些意外会在这里见到她,跳下马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手抓着她坐骑的缰绳,一手扶她下来:“丁姑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时,后面那匹马也跟了上来,叶开往地下一跳,说:“我们走到这附近,差点就要往西岔下去,还好看到凌霄,就用白姑娘之前教的法子试着唤它,果然它就带我们找过来了。”
白兔本来站在略远些的地方,闻言脸色微微一怔,皱眉道:“你们……找我?”
丁灵琳说:“是啊,本来不知道你在哪,想先来找路哥打听你的消息,没想到你俩在一起,倒是省事了。”
路小佳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找她,是想问斑衣教的事?”
丁灵琳忙不迭地点头。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事情和路小佳预想的相差无几:丁白云带了一个黑衣人到丁家庄的第二天,丁乘风就拿了一套阵法让子女们习练,说是要派大用场。丁灵琳年纪最小,并未参与其中,却在无意间听到了父亲与姑姑的对话,这才知道那个黑衣人就是马空群,而这套阵法也是得自他手,正是为了克制修炼生死经的花寒衣。她直觉这事没那么简单,跟叶开商议一番,决定先找白兔问清花寒衣的底细再做打算。
听完她的话,白兔抬起眼睛,看了眼左首路小佳,又把目光转回她身上:“花寒衣确实在闭关,虽然我不认为他会在这种情势下,冒死修炼这门武功,不过万一他侥幸成功,你们到时,全都白送。”
叶开有些惊讶,随即想到了什么:“那阵法有问题?”
路小佳挑眉冷笑:“咱们白姑娘临时瞎编出来的,问题大了。”
丁灵琳眼睛瞬间睁得滚圆:“可我听说那是长风阁的……”
“马空群手里那本是假的,”路小佳一指身旁白兔,“真的阵法,还在她手里呢。”
白兔说:“当务之急,先劝住丁老庄主不要被马空群利用要紧,其余的事,路上再说吧。”
☆、第50章
一路上,路小佳和叶开丁灵琳二人简单说了这段时间的事儿,包括白兔的真实身份。
他曾经私下问过白兔是否方便将她的事透露给叶开他们,她并未表示异议,就说了句你看着办。即便如此,他也只拣无法省略的部分说了,一些与眼前无关的事则并未提及。
可能因为白兔曾经救过他们的缘故,对于她的身份,叶开心里亦曾有过揣测,因此没有太过惊讶。而丁灵琳的反应就丰富许多,整段故事听下来,望着白兔的眼神从难以置信到钦佩不已,甚至设身处地,感同身受地替她捏了一把汗。
回头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一直不发一语的白兔,路小佳放慢一点速度,提醒丁灵琳:“她的事,你和叶开心里有数就行,先别说出去。”
丁灵琳信誓旦旦地回答道:“明白,知道的人越多,小白姐就越危险嘛。放心,我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她说完又转头去跟叶开说话,路小佳凑到白兔身边,随口低声问了句:“你这几天都不怎么说话,有心事?”
白兔嗯了一声:“我担心斑衣教那边……”
路小佳眼睛一眯:“你担心傅红雪真的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地跑去杠上花寒衣?”
“他是个性情中人,翠浓出事尚且……”白兔沉默片刻,低声道,“这次事关马芳铃,只怕很难冷静得下来。”
“他是个驴脾气不假,但还没到做事不过脑子的地步。该说的话那天晚上都说到了,怎么决断是他自己的事,轮不着你操心。”路小佳道,“你有这个闲情逸致,不如考虑下眼前。”
他说着伸手遥遥一指,白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起眼,看见的是丁家庄高悬的牌匾,以及紧闭的红漆大门。
白兔回过头对上路小佳的目光,在他嘴角看到一抹冷笑。大白天大门紧闭,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里面在搞事情。
丁灵琳没想许多,一马当先跑上去叫门。守卫看见七小姐回来,自然不敢怠慢,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但就是磨蹭着不肯痛快开门。见他的目光不住往后面瞟,丁灵琳瞬间明白,哼了一声:“看什么看,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
守卫为难道:“七小姐,您知道的,老庄主吩咐过,这段时间不是丁家人一律不得入内,叶少侠也就算了,谁不知道他是您的未来夫婿,可这两位……您这不是成心难为小人吗。”
这话说得不算太难听,路小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快。他看着丁灵琳跟守卫大发小姐脾气,脸上毫无波澜,甚至嘴角勾起的弧度都纹风未动,忽觉手上一热,却是白兔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借着衣袖的遮挡,握住了他一只手。
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隐有担忧之意,他笑着微微摇头,回握过去。
那边丁灵琳见软硬都讲不通,终于忍无可忍,瞪圆了一双大眼睛,深吸一口气,转头冲下台阶,一手拉着路小佳一手拽住白兔,大步走到门口,道:“你给我看清楚,左边这位是我义结金兰的干哥哥,右边这位是我干姐姐,怎么算不得我家的人?少废话,赶紧开门!”
叶开也走到她身边,脸上带着揶揄:“你说错了。”
丁灵琳一愣,随即没好气地斜眼看了看他:“我说错什么了?”
“关系错了。小路如果是你哥哥的话,白姑娘可就不能做你姐姐了,”叶开说着噗嗤一声笑出来,一脸促狭,“得叫嫂嫂。”
他一面说一面就要退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屁股上已经挨了白兔一记狠踹。丁灵琳在短暂的懵逼之后马上醒过神来,也没管夸张喊疼的叶开,目光只灼灼地来回盯着路小佳和白兔:“你们……你们两个……成亲了?”正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握着二人的手,赶紧左右手往中间一合,把白兔的手往路小佳手里使劲儿地塞。
白兔连忙挣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叶开你这张嘴是不是欠缝?满嘴里胡噙什么?”
路小佳把剑往肩上一扛,侧了头看看叶开:“我看他是太久没挨揍了皮痒,等回头我把他揍趴下,你再慢慢缝他的嘴不迟。不过现在,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丁灵琳说:“走!我还就不信了,我堂堂丁家七小姐,连两个人都带不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