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江酌这算不算是在向我表白?应该算吧。那我应该怎么办?身为郡主,是不是应该有点大家闺秀的矜持?
答:去它的矜持!本郡主就是这么任性。
阮筱朦傻傻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你们确实不同。”
江酌一笑,刚想说,这就完了?她突然侧身,勾住了他的脖子,她凑上去,飞快地在他的唇瓣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江酌愣了一瞬,眸色如墨,他低沉着声音问:“这个答案,说明什么?”
她眼波潋滟,面染红云:“你自己琢磨。”
下一刻,他反守为攻,一手搂上她的腰肢,一手扣住她的后脑,重新将唇覆了上来。夜色撩人,他音中微哑:“那就让我……再好好琢磨琢磨。”
唇齿相依,青丝纠缠,这一吻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也不再是蜻蜓点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直到,她一双秋水像是含了层雾气,朱唇娇·喘微微,江酌才放开了她。阮筱朦伏在他胸前,撒着娇抱怨:“你挑的好地方,冷死人了。”
说完,她又朝他怀中拱了拱,温暖带着幽幽的清香。江酌从善如流地紧了紧手臂,嘴角噙了抹纵容的浅笑。冷归冷,她就是在求抱抱。
“我挑的好地方,你真的没觉得好?”
“没觉得。”
江酌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语:“抬头。”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温热的吐息轻轻落在她的耳边,鼻息间是他清冽的香气。阮筱朦心猿意马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望见一片璀璨的星海。
原来屋顶高的好处是,离天空更近,仿佛伸手便可摘星。
她看见星光洒下来,在江酌的身上落了一片清辉,他的脸也沐浴在皎洁的光影里,俊美无瑕。她头一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心满意足地躺在他的膝上,闭了眼。
无论未来,他们要面对的真相是什么,阮筱朦默默地想,先尽情地爱一场。
江酌一边用如玉的手指勾绕着她的青丝,一边仰头望着星空。
许久,他悠悠地说:“人死了,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阮筱朦“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江伯伯看见了,会不会不喜欢我们在一起。以前,我往他的茶杯里洒过盐,往他帽子里放过蚂蚱,还偷骑过他的战马。”
“我爹不会那么小气的,毕竟,这次如果不是你执意要追查穆逊鞋底的那点红泥,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说到这个,阮筱朦想起她是真的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她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你还记得,数月前我曾向你借过一个人,埋下过一颗棋子?眼下,我有个一石三鸟的计划,非得动用这颗棋子才能完成。”
她凑过去,低语一番。末了,江酌迟疑着点了下头:“计划虽好,只是有些风险。”
他沉吟了一会儿:“要不然,我到时在宫门前再帮你加一道保险……”
“不必了。”阮筱朦眉眼弯弯,柔情万千地说道,“你若能在没有危险的时候过来,让我时常知道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了,我便满意了。”
江酌轻笑:“若能叫你满意,即便有危险,我也过来给你瞧瞧。”
第三十九章 夜审 我就是落井下石
长清观的后院中有一棵大榕树, 枝叶繁茂,绿荫如盖。
树下有圆形的石桌石凳,雕着简约古朴的花纹。
楚瞻叫阮筱朦在这里见面, 倒是比屋里自在, 这一点深得人心。三人在石桌边坐下, 阮筱朦放眼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海,一棵棵翠竹生得挺拔,风过处, 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楚瞻叫人上了些茶点,指着桌上棋盘问阮筱朦:“几年不见,郡主可愿陪楚伯伯手谈一局?”
阮筱朦连忙推辞:“我就算了,您是知道我的, 下棋弹琴这些麻烦事,我做不来。”
楚瞻笑了笑,虽然两鬓的头发斑白得早, 却是精神矍铄。“郡主还是从前的脾气。”
“早就听闻楚伯伯和楚蓦都是棋艺精湛的人,”她看了眼身边的楚蓦,好奇地问道,“只是不知, 你们父子俩, 哪个棋艺更高呢?”
楚蓦谦虚地说:“我下棋是爹教的,自然是爹的棋艺更胜一筹。”
“咱们爷俩倒是许久没有比试过,说不定,是青出于蓝呢?”楚瞻饮了口茶,看向儿子,“听说你前些日子,因为放走了江酌, 让皇上很不高兴?”
“是,”楚蓦坦率地回答,“他助我们解开了紫雾林之谜,还受了伤。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在那个时候落井下石。更何况,中秋夜,江酌在河边救过蔷儿。”
楚瞻缓缓地点了下头,表示理解,又默了许久,他说:“我亦知你为难,只是,圣意难违,伴君如伴虎,日后为皇上办差,你还需谨慎着些。”
阮筱朦素知楚家管教严,楚蓦那性子已经够谨慎的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未老先衰。
楚瞻见她在一边沉默,踌躇半晌,叹了口气:“先帝和南阳王都不在了,当年落日林中三个结拜兄弟,便只剩下我一人。我如今还在朝为官,身居高位,郡主心中……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阮筱朦微微一笑,“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楚瞻不同于江淮,楚瞻一直是文官,没有兵权。他威胁不了皇权,而皇帝又需要他这样德高望重,有影响力的老臣来稳定大局。
阮筱朦是个很开明的人,她相信楚瞻做官是为了造福百姓,并不是给皇帝当走狗。他这几年,虽然待在长清观的时候居多,但他参与的国家大事都是利国利民,功在社稷的。
“那就好,”楚瞻欣慰地舒了口气,“听你这样说,我也安心多了。”
“可是,我不明白,”她问,“您这些年为何会突然痴迷仙道,连家也不回了?”
她旁边的楚蓦神情一僵,这个问题他从前也问过父亲,碰壁多了,他再也不敢问了。他就知道郡主的脾气,没什么是她问不得的。
楚瞻思忖了一下:“所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这与为官救世,其实是一样的。”
阮筱朦茫然地眨眨眼,原谅她没什么大智慧,连楚蓦这样的天才都想不明白的事,她也不会明白。
她摇摇头:“可我还是觉得不一样,或许我没有您那样的胸襟,度人、救世,不如先让自己的家人和身边的人过得幸福自在些。”
她说得耿直,说完又怀疑自己是否有点唐突。身为一个晚辈,她对楚瞻的家事是没什么评论的资格,她只是在为楚夫人和楚家兄妹俩难过。
楚瞻却笑了起来,不仅对她的话不以为意,反而像是颇为欢喜。“先帝有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儿,能给我楚家当媳妇,我真是高兴。”
他牵起阮筱朦和楚蓦一人一只手,放在一起,几乎要热泪盈眶:“也不枉我与先帝结拜之情,这是两家注定的缘分。尽虞啊,日后你定要好好地待她,你若辜负了郡主,我定不饶你!”
阮筱朦心虚得厉害,她犹豫着该不该向楚瞻解释。难得人家不嫌弃她“不学无术”,她倒实在是受不起,要辜负了这份期待和厚爱。
楚蓦顺着父亲的意,握住了她的手。他已经应了声:“是。”
后来二人辞了楚瞻,离了长清观,阮筱朦忍不住笑话他:“想不到堂堂楚大人,不仅才高八斗,演戏的水平也是一流。”
楚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待她转了头,望向马车的窗外,楚蓦默默地看着她鬓边金钗上的流苏泠泠,他在想:你当是一出戏,我却当它是一场梦。
数日后,阮筱朦特意请了穆秋砚,过府一叙。
那时,穆秋砚刚从珍香楼的包间里出来,酒足饭饱,醉意阑珊。他尚未行至荣惠王府,路上便遇见了金玉郡主派去请他的人。
他入了郡主府还在与下人说笑,说金玉郡主若是早些请他,他必定备下好酒好菜,请郡主共进晚膳。
行了几步,穆秋砚恰巧遇见了裴纭裳,贼心不死的色眼就像苍蝇见了肉。他趁着夜色,仗着酒胆,还想上去揩两把油,吓得纭裳惊慌失措地往旁边躲。
前面一声冷笑,惊得穆秋砚回了神,他看见阮筱朦带着随从,就站在不远处。他满面堆笑地向她步去,口中寒暄:“多日不见,今日郡主相请,已是受宠若惊,哪里还敢劳烦郡主,亲自出来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