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辞和季软分别乘坐各自的金辂车,并排而行。季软依旧用金扇遮挡面容,按照仪制,只有等晚间夫妻饮合卺酒时候才能拿开。
陆骁辞眼角余光稍稍一偏,就能看见季软的侧脸。好巧不巧,他看过去时,季软的耐心似乎也到了尽头,微微偏头对上他的眼睛。二人一怔,匆匆别开目光。
明明已经很熟悉了,马上就是生死同衾的夫妻,还是会不好意思。这偷偷的一眼,在心里漾开无限的甜蜜,瞬间打消了大清早以来的疲惫。
季软害羞地攥紧手中金扇,心想:幸好胭脂水粉铺的够厚,旁人看不出她羞红的面颊。
折腾到下午,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才来到宫门前。从这里开始,季软和陆骁辞要下车改为步行,一路行至承安门接受皇家册封和百官朝拜。
陆骁辞先行下车,信步走到季软的金辂车前。今日他一身赤红衮服,头戴金色冕冠,衬得面色如玉,墨发如鸦。
陆骁辞已经做好准备,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俊朗出尘,从容自若,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一往无前的步伐。只有陆骁辞自己知道,他很紧张,又无比期待。
他觉得自己真的等了很久很久,季软也等了很久很久。
随即礼官掀开车帘,陆骁辞倾下身子伸手,做出邀请的姿态。他低声对季软说:“久等了,我的软软。”
第43章 洞不了的房 吃不到的糖果
没有任何犹豫, 季软伸出手去。指尖触碰到陆骁辞掌心的瞬间,她的手就被回握住了。在他的搀扶下,季软走出金辂车, 翟衣在宫道上拖出长长的衣裾。
他们身后, 是不知锁住多少人青春年少的朱红宫墙。季软却一点也不害怕, 陆骁辞手心温暖,给予她无限的安全感。
待宫人帮季软整理好衣裾,沿宫道行至承安门, 季软接受册封。流程在季软心里已经演绎过无数次,顺利完成后,二人乘坐轿辇一前一后往东宫去。
到达东宫,预示着今日仪制完成了大半。宫人一声长长的唱诺:“落轿——”季软和陆骁辞来到室内, 由礼官指引走完剩下的流程,饮合卺酒时,季软才放下举了一天的金扇。
那金扇看着小巧, 其实并不轻便,更何况上头还坠着白玉珠子。季软胳膊都酸了,趁宫娥拿合卺酒的空隙,陆骁辞体贴地帮她捏了捏手臂。
二人相对无言, 都从对方眼神中读出“赶紧办完事撑不住了”的情绪。这时候, 宫娥已经取来合卺酒,礼官按照仪制,又念了一串长长的贺词。等饮完合卺酒宫人离去,二人总算有点自己的空间了。
宫人伺候着季软卸下沉重的凤冠,季软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接着二人各自梳洗,换好一身常服。这身依旧是礼服其中之一,好在不像翟衣那么沉重繁琐。接下来季软就清闲许多, 只要在寝殿内等候就可以,而陆骁辞换好衣裳还要回重华殿宴请百官。
脸上厚重的脂粉陆续被清理干净,露出娇媚无双的容颜。季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还是这样好看,她身着常服回到寝殿时,发现陆骁辞竟还没走。
“殿下该去重华殿了。”季软提醒他。
“嗯。”陆骁辞坐在床上,嘴上答应着却没有动身的意思,冲她招手:“过来。”
季软听话地走过去,等离得近了,陆骁辞忽然起身拦腰将她抱住顺势压倒在软榻上。季软吓得不轻,一声惊呼随即被吞进腹中。
陆骁辞在吻她。
缱绻,温柔地吻她。
二人早晨焚香沐浴用的是同一种香料,因此身上是同一种味道,季软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原先梳洗时觉得香味还好,现在缠绕在一起却十足醉人。
“你是我的了。”
“别……”季软伸手推搡着他的胸膛,“你别……重华殿陛下和百官还在……呃……等你。”
陆骁辞从她颈间抬起头来,笑的隐晦:“好!晚上我早些回来。”边说边替她整理已经被扯乱的衣襟。
季软寻了空隙从她身下钻出来,听到陆骁辞问她:“今日还没吃过东西吧?”
“嗯。”季软点头。
陆骁辞将桌上的糕点吃食摆开:“多吃一点。”
季软确实饿了,现在没有别人,随意放进嘴里一块红豆糕。“你快去吧,记得少喝点酒。”季软催促。
陆骁辞极其自觉:“放心!我少喝点,保证不醉。”
陆骁辞的眼神太过暧昧,季软早被一帮女官嬷嬷教导过,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暗示什么。想到陆骁辞腹部的伤,季软决定实话实说:“昨日宫里的御医来找过我,他们说……殿下目前的身体状况,我们最好……最好分床睡。”
陆骁辞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哪位御医说的?”
季软摇头不肯说名字,关键人家御医说的有理有据。刀伤在腹部不宜用力,伤口尚未愈合否则一不小心又撕裂了。
季软只能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听御医的话,身体最重要。一会宫宴上少喝点酒,晚间有御医送药过来,我亲自喂殿下。”
陆骁辞此刻的心情,就好像费尽心思得到一块糖果的孩子,糖果是他的不假,但是大人告诉他糖果对身体不好,还不到吃的时候。而糖果因为顾及他的身体,也不愿意和自己接触了。
这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并不好。
做为一个从小就极有主意的孩子,陆骁辞怎会轻易听话?他想向糖果证明,自己牙口好身体极佳吃糖并不会有什么坏处。可是糖果不给他证明的机会,并将他拒之门外。
到底是哪个黑心的御医?
“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日才刚遇刺赵凛就帮忙紧急处理过。后来入宫又有御医看过,不碍事。”
季软摇头表示不信。那日金凤台上,季软是亲眼见他衣衫血迹斑斑,染自己一手血的。
陆骁辞又道:“你不信的话亲自瞧瞧。”
说着就要解开腰带,外头传来宫娥小心翼翼的声音:“殿下——重华殿宴席已经快开始了……”
皇宫内知晓陆骁辞受伤的人并不多,因为不想引起额外的麻烦。明知宫人不会擅自闯进来,季软还是压低声音道:“别胡闹了!赶紧去重华殿,去晚了陛下说你怎么办?”
说罢季软亲自帮他整理好衣袍,把人送出寝殿,招手:“记得少喝酒。”
最终,陆骁辞兴致缺缺地去了重华殿。一路上脸色黑的吓人,一帮随扈只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事,竟在大婚这日惹殿下不高兴。
入夜后,皇宫掌起宫灯,将宫巷照的明亮。陆骁辞一路急行,众人战战兢兢跟在身后。忽然,陆骁辞止住脚步,低声问:“赵凛!查的怎么样了?”
赵凛顿住,含糊答:“暂时还没有眉目,属下这几日……”
没给赵凛解释的机会,陆骁辞的斥责已经劈头盖脸地落下:“怎么这么慢?赶紧把人找出来,孤要亲手宰了他。”
赵凛有苦说不出。这几日他简直可以称得上比拉磨的驴还要累死累活。马不停蹄把人从常州接回来,又将人护送回去,还要追查行刺一事。
赵凛觉得奇怪。以前遇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殿下每回都叮嘱他不要只盯着冰山一角,要顺藤摸瓜找下去才能将对方斩草除根。这次忽然这样急,又这么大的火气,赵凛已经预感到凶手惨烈的下场。
陆骁辞走后,季软也没有干等着。她填饱肚子,才发觉腰酸背痛,戴了一整天的凤冠,脖颈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刚好翠珠告诉她:皇家不愧是皇家,规矩多钱财更多,东宫内距离寝殿不远处,就有一方温泉。
侍奉的宫女告诉她:“是殿下回宫后才派人建造的,说是体恤太子妃日后管理东宫劳苦,累了可在此处歇歇。”
有福没有不享的道理。况且季软也确实乏了,方才梳洗只是匆匆忙忙更衣洗脸。池子周边已经备好沐浴的香料,布巾。反正宫宴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还不如现在洗完一会伺候殿下喝药更衣。
这样想着,季软吩咐侍女准备沐浴。
也不知道皇宫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块好地方,温泉是天然的,一天到晚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池底特意休憩过,平整光滑不咯脚。季软身子一缩,整个人埋进水里,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
温泉洗去一身的疲惫,瞬时觉得浑身轻松许多。她特意卡着时间没有泡太久,等起身换好一身雪白的中衣回寝殿时,只见陆骁辞正坐在床上揉着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