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青不出现,何钰和姜纯好像很习惯了似的,何故也不好意思问,大家相安无事了几天。
英国的盛夏温度也不高,而且雨水丰沛,今天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灿烂风轻云淡的,晚饭点大家聚在花园里烤肉,佣人和厨师把遮阳伞撑开,烤肉架摆好,肉也腌好,只需要烤就行了。
何钰喜欢干这种事情,一边站在烤肉架前烤着牛排和大虾,一边举着啤酒高谈阔论,来了兴致,还会拉着姜纯即兴跳一支没有伴奏的舞,何故微笑的看着他们,这大概就是平凡的幸福。
肉烤的差不多,何钰突然问道:“冬青呢?”
何故一听到林冬青的名字,顿时有些心慌。
何钰接着说:“叫冬青下来一起吃烤肉啊!老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干嘛?小小年纪得多晒晒太阳才能长高个,英国本来就老见不到太阳。”
佣人去叫林冬青。
原来他是在房间里,在躲我吗?何故心想,不过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于青春期初期,领地意识很强,或许就是想自己呆着……
何钰看出来什么似的开口:“冬青这孩子就是太内向,不爱和人接触……”他拍拍何故:“你多带他玩玩,你们年纪差不多,小男孩就得疯就得皮。我记得你九岁那年,特别喜欢爬树,成天爬上爬下的,盛炎后山的果树都被你霍霍干净了,那年盛炎的水果全是外面买回来的……”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何故小时候的事,姜纯在旁边听的顾不上自己的淑女形象笑的前仰后合。
何故还在想林冬青。
何钰:“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明年就要上大学了……”他有些感慨,看着何故一点一点长大,时光飞逝,从小学到中学,再过不到两年就要成年了,他抓着自己裤腿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仿佛只是昨天。
“小故,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何钰突然问道。
何故吓了一跳,紧张的坐直:“没有!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可能是何钰这样太像一个长辈在盘问了。
何钰:“你紧张什么?有也没关系啊,你都这么大了,现在正是谈恋爱最美好的年纪,不要辜负时光……”他举起酒瓶,“来!我们敬时光,愿所有时光都不被辜负!所有人都能爱和被爱!”
何故笑着摇摇头,他这个哥哥,别的没有,艺术细胞太丰富,有时多愁善感、有时没心没肺。
林冬青走了过来,何故远远就看见了他,T恤短裤,手插在兜里,拽拽的冷着脸。何故有点身体紧绷手心冒汗。
林冬青跟姜纯何钰打了招呼,端了盘子坐在离何故最远的椅子上,一直没有看他。
何故松了口气,这样挺好,一会再找个借口溜走就行了。
但他眼神控制不住的往林冬青身上飘,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有些湿,穿着一双拖鞋,那天被他吻过的脚露在外面,何故觉得他不能再看再想了,刚要站起来,林冬青站了起来,说:“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何钰:“我这还烤着虾呢,再吃几个,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优质蛋白质!”这话似曾相识,他也跟何故唠叨过很多年。
看林冬青一脸抗拒又不知道怎么拒绝的表情,真是个小孩,何故忍不住笑了,林冬青一记眼刀飞过来:“你笑什么?”
何故:“没什么,我哥说的没错,小孩是得多吃饭啊,吃饱了才能长高,才有力气。”他又欠欠地补了一句,“打架才不会输。”
“你!”林冬青看他就气不打一出来,他本来就好强,打架从没输过,没想到何故竟然使阴招,趁他不备亲亲亲亲亲亲他的脚?他一想起那天,脸就不争气地红了,他本来就白,脸红很明显。
何故看他脸一阵白一阵红的,觉得实在太可爱了,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冬青瞪着他,要是眼神可以杀人,何故早就万箭穿心而亡了。
何钰看的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林冬青当着何钰的面不好发作,拔腿就要走,何钰叫住他:“冬青,你等下小故,你最近不是在补习吗,小故他学习很好,让他教教你。”
林冬青刚要拒绝,何故说:“好啊,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他走过来搂住林冬青的肩膀,“我来教你!走吧!”说完把人连拖带拽的带走了。
他把人往花园里带,林冬青:“不是要补习吗?”
何故松开他:“吃太撑了,先消消食。”
“……”林冬青没跑也没拒绝,跟着他往花园里走。
“我哥说让我带着你玩,你太闷了,你说你一个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林冬青打断他。
酒鬼都说自己没醉,小孩也都不承认自己是小孩。何故心里暗暗笑他,但是没拆穿:“那这位成年人,你能笑一个吗?”
林冬青没理他超过他继续往前走。何故追上去说:“走,带你玩个好玩的!”
他拉着林冬青的手跑进树林,庄园里种了几排樱桃树和板栗树,最里面有一棵巨大的夏栎,整个庄园里何故最喜欢这棵树,一百多年的树龄,树干粗壮,树冠茂密庞大,枝叶婆娑招展。
他拉着林冬青到树下,几下就爬了上去,坐在高处的枝干上叫林冬青:“快上来!”
林冬青犹豫了一下,他没爬过树,但是协调性平衡感好,手脚并用,勉强爬了上去,树上风大些,吹的树叶沙沙作响,他有点害怕,但是不愿表现出来,紧紧抱着树干。
何故挪过来,朝他伸手,抓住他一拉,把他拉到枝干上并排坐下。林冬青手有点凉,他努力在枝干上保持好平衡,抬头看了眼何故,何故闭着眼睛,风吹过他的脸,把他的额发吹起来,很享受的样子。
“你老看着我干嘛?”何故突然睁开眼问道。
林冬青有些窘迫的移开视线,低下头。他并不是个生性淡漠的人,他也渴望有朋友,一起闹一起笑。他在孤儿院长大,要会看人眼色才能生存,但他又不愿曲意逢迎,久而久之就变成现在这幅冷淡的模样,像是面具戴久了,就变成了另一副面孔了一样。
何故看他低着头不说话,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说道:“你看,正好赶上日落!”
林冬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棵夏栎树高大挺拔,他们坐的位置能看到整个庄园和远处连绵的群山,太阳正在西落,夹在山与山之间,山那边有雨云,半遮着太阳,把夏日热烈的阳光稀释成淡粉色,铺满了半个天空,时间仿佛都静止在这一刻,只为留住这壮阔辽远又温柔缱绻的美。
林冬青说不出话,这美景何故看过很多次了,但是也陪他静静的看着,直到太阳彻底落到山后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林冬青意犹未尽,有点小失落,何故看出来,安慰道:“你要还想看,咱们天天来看好吗?”
林冬青看着他,眼神柔和,不再冷冰冰的,点点头然后突然笑了一下,露出一颗小虎牙。
何故脑子里嗡的一下,心漏跳了一拍,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
两人一起往回走,何故故意走的慢些,一边走一边薅树上的树叶和果子,走一路霍霍一路,林冬青走在前面,他就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背影,小腿好直啊,后脑勺好圆,头发有点翘,好可爱……就是太瘦了,得多吃点……脚好白……
“你干什么呢?”林冬青突然停下转身,看他手里捏着的树叶问道,何故走在后面差点撞上他,没听清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脚好白……”
林冬青瞪大眼睛:“你他妈有病吧!”刚才那点好感顿时消失殆尽。
“诶!不是!我不是说你脚好白,我是说……”何故欲哭无泪,他没有别的意思。
他真诚地解释:“我那天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那么做……
“哎……你就当我撞邪了吧……我那天也可能中暑了,脑子不是很清楚。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蹲下抱着脑袋叹道。
林冬青看他这个样子,有点想笑,反正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于是说道:“得了得了,这事就揭过去吧。”他声音软糯中带着沙哑和一丝笑意,字字清晰地直击在何故耳膜上,然后带着电流窜进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