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之夏从隔壁休息室吃回来，还给陶西带了一串葡萄：“又大又甜，他们很会选品种，我都想要一份链接。”
旁边有人接话：“去他们的官博看看，应该能找到。”
陶西笑道：“我上学时候也追星，但是没有这么疯狂过。”至多是买专辑和海报，如今厚厚压了一沓，全放在老家地下室，三年也没时间去回味一次。
“现在追星体系非常完善，有各种工种，不亚于一个小型公司，”苏之夏掰起手指头为她科普：“有钱就砸钱让偶像上各种排行榜，没钱就熬夜做数据，什么反黑组、数据组之类的，如果有人做不好，或者反水，就全网通杀，类似全行业封杀一样。”
“感觉和我玩的游戏比较像，”男同事幽默道：“有钱就是人民币玩家，买各种装备加在游戏人物上，没钱就氪肝，辛苦为游戏人物做数据。”
“之夏，”陶西忍不住逗她：“你崇拜哪个偶像？可曾为谁熬夜过？”
“实习以后，明星在我心里都变路人，除非给我工资，否则我才不做免费苦力，”苏之夏摊手：“我现在对金钱变得斤斤计较，希望每一份出力都能化成钞票飞进我口袋。”
三个人在角落里悄悄笑作一团。
方珠珠似有感应，抬眼朝她们这边的方向撇了一眼，微微点点头，她那么年轻，然而气派很足，陶西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止住笑脸。
到了晚上七点，终于收工，陶西在导演的介绍下，与方珠珠打招呼。
对方正坐在椅子上卸妆，从镜子里看她：“我知道你，陶西。”
陶西有些尴尬，她最近的名气的不过是秦见平的女友。
谁知对方道：“你给周晓韵写的那篇文章非常动人，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就被你文字打动了。”
啊！原来是这个！陶西不由对她心生感激：“谢谢。”
方珠珠突然扭头看她：“你心里该不会觉得我夸你是在侮辱你吧？”
陶西愕然：“怎会！”
方珠珠挥手，让身边的人都出去，才继续说：“我挺怕你们这种写字的，总觉得你们很清高，表面上对我客气，实际上内心看不起我这种靠外表为生的人。”
“方小姐，你实在多虑，可以派助理去整容医院门口看一看，多少女孩举着你的照片，要求医生为她们做手术。”
这话取悦了方珠珠，她嫣然一笑，陶西不由看呆，幸好及时回神，否则呆呆愣愣，真是傻到家。
第21章
方珠珠的团队只给她们十五分钟的时间，陶西先公事公办，问她最近在做什么事情，对方道：“宣传电影。”
“但是你的电影票房很惨淡。”陶西实话实说：“方小姐，你真的觉得自己适合在电影行业发展吗？你入此行快十年，但是很少有一部可以拿出手的作品。”
这话说的已经客气，因为不是很少，是没有，难以置信，一个以表演为生的演员，近十年，竟然没有一个角色深入人心，赢得观众喝彩。
方珠珠沉静的看着陶西，一双大眼睛里没有丝毫感情，就在陶西以为她会暴怒，继而甩手走人的时候，她却扭开了脸。
“陶小姐，何必把电影明星神话？我可以肯定，这世上不止我一人在同一岗位上近十年没有长进。”
“你认为这毫无问题？”这简直是狡辩：“电影明星与其他工作性质不同。”
“我只不过在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个世界的规则？”
“难道不是吗？”她看着陶西，说：“我承认我的演技水平不高，但是我却依然活跃在电影荧幕上，受到许多粉丝喜欢，这圈子里缺好演技的明星吗？可惜他们并没有多少机会，可见这个世界的规则并不是常人想象中的那样，比如努力就会有收获之类的。”
“所以你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是正确的？”
“不！”她冷冷道：“我恰巧认为这个世界是很公平的，大家各凭本事吃饭，你靠你手中的笔，我靠我的外表，其实都一样，但是大家偏偏觉得靠脸吃饭低人一等。”
“因为美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削弱它的魅力。”
“聪明人会在最青春的时候抓住机会，陶小姐，你们所推崇的能力在我看来不过尔尔，能力如何定义？我认为靠脸也是一种能力，说真的，这世界上有几个人的能力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提高呢？多的是混日子的人，我在清北市有几套好房子，很多人辛苦一生也未必能买上一套，如果哪天我心血来潮想去度假呢，随手就可以在当地买一栋别墅住，我的每个房子里都带有私人地下车库，里面放满了名贵跑车，我的珠宝数不尽，这世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人连想象它们的模样都想不到，每年时装周最流行的款式第一件永远是先送到我眼前，你信吗？我一套衣服的价值抵得过一套房子，而我今年才二十五岁，”她有些得意：“你觉得这世界上有几个人可以有我这样富裕？你们努力的终极目标不就是想过上我这样的生活吗？”
“只靠你演的那些电影就能有这样的收入？”陶西意有所指，她发现方珠珠有一个自己的丛林世界。
“何必拐弯抹角？”对方讽刺她：“你不过是想问如果不靠包养我的人，我怎么会有今天这些东西，每个人都好奇这个问题，我可以说实话，陶小姐，出卖身体在你们看来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但是在我看来，青春貌美若是能卖出一个好价签，又有何不可？大家想看一个漂亮女孩在社会挣扎求生，才觉得能体现真正价值，赞美她意志坚定，但是生活可不是谁伟大、谁牺牲的最多，谁就能过上舒服日子。”
有专业团队会为她审核稿子，她并不怕陶西将她所说的话全部写出来。
“原来是这样，”陶西窥见她的世界一角，继续问下去：“我们来继续聊聊电影，你是如何看待自己演的角色，最喜欢哪一个角色？”
“我不会欣赏电影，”方珠珠在沙发上换了一个姿势，拨了拨耳边的卷发，她双腿蜷缩起来，一张大围巾充当披肩，将她全身裹住：“演戏不过是我一个生存的方式，有它无它都无所谓，只是我长的漂亮，除了去当明星供大家欣赏，好像做其他事情都不合适，比起演戏，我更喜欢被许多人簇拥的感觉。”
十六岁从家乡来到清北市，同村小姐妹给她介绍了一个洗头的工作，她第一次被大城市的繁华所震撼，如果不是来到这里，她永远也不知道原来世界有另一个样子。
大都市的生活节奏很快，她因为长得美而接触了许多人，男人居多，他们对她大献殷勤，约她出去玩，送她昂贵礼物，因为男人，她才意识到这张脸有多值钱。
洗头妹的工作当然已经不用做，仿佛是一夜开窍，没有人教她，她是无师自通，这个城市的生存规则很快被她掌握，男人在她眼里已经算不得人，他们都是她的食物，真的很好笑，一张脸就可以引他们对她纠缠不休，她的胃口被养大，已经不满足于所得到这些。
一开始也不是萌生出一定要去做明星的想法，有次好姐妹约她去香港玩，一行人在名牌包包柜台前趾高气扬的吩咐柜台小姐拿这个拿那个给她们看，忽然有十几个人急匆匆走过来，全部都西装革履，分列在两旁，只留下中间空道供人走，她们这群女生被挤在一旁，有些不满的抱怨。
周晓韵就是这样闯入方珠珠的眼中，她被挤在一旁，睁大眼睛看她穿着贴身礼服，笑容盈盈走在那条空道上，在周晓韵旁边，一个经理派头的人亦笑的温和，不时点头附和她。
方珠珠问身边的女伴：“这是谁？”
“周晓韵。”
“周晓韵又是谁？”
“连周晓韵是谁你都不知道？”女伴惊讶她的无知：“你从来不看电视剧吗？她可是现在国内最火的女明星了，第一部戏就入围奔月奖最佳女主角的候选人，这个包包就是她代言的。”
啊！原来她们趋之若鹜的名牌包包竟是她代言的。
“听说每年品牌不仅会邀请她去巴黎看最新的时装秀，还会第一时间把她看上的包送到她家中，而且是全世界独一份，上面刻她名字的那种。”另一个女伴羡慕道。
方珠珠一瞬间觉察到差距，她灰头土脸的站在一侧，远远望着台上的周晓韵，还有台下一群为她疯狂欢呼的粉丝，他们远道而来，心甘情愿的等上一天，就是为了可以看一眼她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