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点星阁上网的人，也是风格迥异，有染着乱七八糟颜色头发穿破洞裤的少年人，也有邋里邋遢自提着啤酒来上机的中年男人，时不时还夹杂着几个想要浑水摸鱼偷偷进来的小学生——被沈念山一一提着衣领揪出了门。
网吧里二手烟雾渐起，沾在乔可嘉的衣服上，她皱着小鼻子，把最后一个人的信息录入，这才得了空坐到椅子上。
但是客人们好像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有人来找她买水，充值，换机子。
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乔可嘉才能慢慢停下来靠在椅子上休息休息。
“累不累？”沈念山擦着眼睛，细长的眼眸里闪过细碎的笑意，今天真是收益巨大，不算时刻爆满的上座率，就他目测刚才卖水的数目，都是一大笔收益。
一个漂亮女孩子，什么都不用做，站在那里对这群老少爷们就是最好的推销。
今天自提饮料酒水的人都少了许多，恩……除了几个没皮没脸的不可救药以外。
乔可嘉锤了锤自己的小腿，“还好吧，有一点。”
“这才刚开始呢。”沈念山笑眯眯地递给她一瓶桃子汽水，“喝口水。”
“谢谢啊。”乔可嘉受宠若惊，不过下意识又觉得没好事，警惕的看着沈念山。
而沈念山也没辜负她的“期待”，戴好了眼镜笑着说：“看你也没什么问题了，那我就去睡了。加油。”
加、加油？
看出她的疑惑，沈念山点了点桌面，“我们网吧呢，是二十四小时不停营业的，这你不是知道吗？而现在，只有你一个网管，你当然要加油了。”
乔可嘉呆愣原地，接受了很久，才伸出手指着自己，语气复杂，
“请把我当个人吧。”
第9章 毫无诚意 “所以我心疼你啊”
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两个晚上，乔可嘉趴在吧台上撑着脸，觉得自己做网管真是越发熟练了。
想着，她伸手捂住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唯一还不习惯的就是，通宵后的凌晨，真的是困困困困。
凌晨五点，历小星从外边跑步回来，随手将单词书扔到吧台上，“嘉嘉姐，去睡觉吧，我来接班。”
看着乔可嘉睁不开眼睛的样子，他拍拍她撑在脸上的手臂，“干脆我来值夜班好了，你太菜了。”
“不不不。”乔可嘉连忙拒绝。她就是困死，也不能让历小星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人来值夜班啊，“人晚上不睡觉，会变笨。你这小孩不适合，好好学习。”
“你！”历小星瞪了瞪她，“你才比我大多少？！”
乔可嘉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啊好好好。你单词背完没？我怎么记得，今天是你谌哥抽查你的日子？”
说起这事，历小星脖子一梗，大有一番壮士断腕的悲壮，“随他查！爷就是背不过！”
“噗嗤。”乔可嘉捡起单词书，敲了历小星一下，“趁着你哥还没回，赶紧再背背。”
“真的很难啊。”历小星抓了抓头发，他自己剪得刘海就像狗啃的似的，索性全梳上去，露出来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少了不良，多了奶气，“我就不是学习这块料，干嘛非要学习呢？”
乔可嘉看到他衣服上沾染着一些油彩，“你喜欢画画？”
“……”历小星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块油彩，他脸上闪过不自然的尴尬神色，转身朝着房间走，“不喜欢。我去洗个脸就来，你去休息吧。”
乔可嘉看着他的背影，十七岁的少年，肩膀还没那么宽厚，个子却一天一个样，像疯长的小白杨，韧性十足，可笑的是闷青色的头发长长后，发根全是黑色，看起来像个缺了半边的锅盖扣在头上。
乔可嘉也知道，按照现在三个人扣扣搜搜的消费水平，送历小星画画是难如登天。艺术专业都是烧钱的专业。
想到这，乔可嘉翻开了桌子上的账本。
作为内部人员的她，当然可以翻账本，只是她只看得懂前面网吧进账出账的部分。
在这本账册最后几页，还有季谌记录的几个数字，删删减减，曾经还有最高的峰值到达了十万，却在后面骤减成负数。
她又看向那些数字，直觉告诉她，这些数字里就藏着秘密。
网吧的营业额虽然不是很高，可是就这几天看来，满足三个人的日常开销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他们无论是吃穿用行，无一都用最廉价的，生怕多花一分钱。
倒不是她觉得节俭不好，只是他们的经济水平还远远没有到这么苛求自己的困难程度。
历小星没一会儿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了吧台里，水滴还不停往下滴。他也不在意，甚至还毫无顾忌甩了甩，甩了乔可嘉一脸水。
乔可嘉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这两天都如此，她已经快习惯这小男孩的莽撞了。
“你休息吧。”历小星无精打采地坐下来，似乎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才又打开了那本单词书，嘴里还不停嘟囔，“好好的国人，学什么鸟语。”
乔可嘉看他这傻愣愣的样子，将账本合起来，还是有机会直接问季谌吧。这傻狍子知不知道还不一定呢。
她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一瞬间肩膀和腰处的酸痛同时袭来，她伸展了下肩膀胳膊，边捏肩膀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历小星在她身后，书本摊在面前，眼神却跟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的动作，他陷入了沉思。
……
历小星想什么乔可嘉不知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洗漱之后，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怪不得第一天看三个人，都有股难言的倦怠气。她不过值班了两天，浑身就像被压车碾过一样，那几个人全天无休，尤其是季谌，还要去干别的活挣钱，可想而知，他有多疲惫。
乔可嘉躺在床上，拥着柔软的被子站起来，把床上的软垫拖下来，抱着去了季谌那张折叠椅前。
折叠椅本身附着一层薄薄的棉垫，展开之后，只有一米八的长度。可是……
乔可嘉想了想季谌的身高，他躺在上面，大约腿是要悬空一块的吧。
乔可嘉抱着被子，试着躺了一下折叠椅，硬邦邦地很不舒服，椅子很窄，完全不够人伸展。
也就是说，季谌躺在上面，手脚都不能动。
光是这么想想，乔可嘉心里就一阵抽痛。她反应也太迟钝了，季谌每天都那么累，却休息都休息不好，怪不得一开始他们都觉得她是个麻烦精。
疲倦涌上来，乔可嘉一边反思自己的粗心，一边很快陷入了睡眠。
------
季谌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姑娘抱着夏凉被艰难地睡在折叠椅上的场景。
睡衣虽然是裤子短袖，还是被她自己蹭起来一块，露出白皙的腰肢，纤细脆弱，一把就能折断的感觉。
她应该睡得很不舒服，两条细眉蹙着，翘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很不安稳。
季谌蹲到她身边，小心地把她的衣服拉下来，拍了拍她的手臂，“乔可嘉，醒醒。”
“唔？”乔可嘉惺忪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季谌，她一时反应不过是现实还是梦境，她猛地拉住季谌的衣服，“换床。”
“恩，你起来。”季谌只以为是她在这睡得不舒服，要回自己的床。
“换床。”乔可嘉执着说道，她的睡意消失了大半，也没松开拉着季谌的手。她坚定地看着季谌，还重重点了两下脑袋，示意自己的决心。
季谌脸色古怪，“要换床自己起来。不会抱你。”
“……”乔可嘉迟钝了两秒，然后反驳，“以后，我睡这，你睡那。”
季谌这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他莫名看着小姑娘，不知道她在胡闹什么，“怎么了？那个床怎么了？”
“没有原因，我觉得折叠椅更好睡。”乔可嘉的犟脾气也上来了，这男人什么都不说，她也不会说。
？季谌更摸不到头脑，“你睡这边会很不方便。”
“无所谓啊。反正你不是也极少回来吗。”乔可嘉拿他之前的话堵他嘴。
“不要闹。”季谌扯回自己的袖子，站起身，“我回来有事，你想在哪里睡随意。”
“你就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吗。”乔可嘉看着他站在衣柜前不知道翻什么的背影，“怎么所有人就都成了你的责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