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芒沙砾(17)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中。”

乔柚回想她记起来的那些画面,好像都没注意过他用的是什么笔。

但是高中……会不会跟她有什么关系?虽然这么想有点自恋。

钢笔触感微凉,她端详片刻,说:“这支还挺好看的,什么时候买的?”

“研二的时候,”江见疏见她感兴趣,长指绕着她的发,“你喜欢的话就拿去用吧。”

乔柚把钢笔别回本子上:“我就看看,钢笔我用不惯。”

看来不是这支了。

奇怪,以江见疏的性子,如果她送了他钢笔,他这会儿肯定会趁机逗她。可他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好像钢笔这个话题跟她扯不上关系似的。

乔柚正沉思,腰际忽然一紧,江见疏把她往怀里又揽了揽。

肩膀微微下沉,他将下巴搭在了她肩上。

“怎么了?”乔柚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男人说话时热气喷洒,氤得嗓音蒙了层水雾般哑,“要留你一个人在家三天。”

“我又不是小孩子,”乔柚不满,“而且都说了,我是失忆,不是失智。”

“我知道。”

他低声说着,收紧手臂的力道,片刻没有说话。

乔柚试探地叫他:“江见疏?”

回应她的是耳边绵长沉重的叹息。

“我只是害怕,”他低声说,“兆溪的意外,有一次就够了。”

乔柚微怔。

她在兆溪差点丢了命,失踪大半个月,江见疏终于找到她时,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从没去想过失踪的那大半个月,江见疏是什么样的状态、怎么过的,因为他表现得太平静了。无论在医院见面时,还是带她回家后,他从未提起过她消失的那大半个月。

好像她从来没去过兆溪、从来没发生过意外,所以他自然无从慌乱。

只有赵松冉提过一嘴他的着急。

现在想起来,乔柚忍不住心里发酸:“可是你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担心我的样子。”

江见疏松了点力道:“怎么会这么想?”

“你知道你去医院接我的时候,我看见你第一眼在想什么吗?”

江见疏作愿闻其详状。

乔柚认真道:“我当时就觉得你是个骗子。”

他笑了声:“我长得有这么磕碜?”

“因为你什么反应都没有,”她闷道,“面对失踪多日还负伤的妻子,再怎么样,也多少会高兴一下吧?”

江见疏没有说话。

他松开她,长指沿着她的手臂往下滑,托起她的手。拇指在她无名指的婚戒上缓缓摩挲。

“我不是不高兴,也不是没反应,”他垂着眸,“我只是没想好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你。”

“是该高兴你还活着,还是该痛苦你忘了我?”

乔柚想说什么,下一秒他抬眸,拉着她的手稍稍使力,她便又跌入他怀里。

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男人低哑的声音贴在她耳边:“不过你回来了,这比任何事情都值得我庆幸。所以你不在的那段时间和情绪,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乔柚趴在他怀里,渐渐释然。

或许对江见疏而言,她失踪的那大半个月在她回来后已然成为过去式,他着急也好慌乱也好,这都不是捡回一条命的她该去承担的,所以他用最平常的态度对她,扫去她的茫然不安。

事实上他成功了。

她很快适应了和他共同生活,仿佛失忆这件事对他和她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小麻烦。就像平淡生活里的柴米油盐。

哪怕这段婚姻的违和感始终存在,可“江见疏的妻子”这个身份,依然那么理所应当。

-

江见疏天还没亮就起了,他动作很轻,乔柚还是醒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角。

男人低头吻她的额角,克制而温柔:“你继续睡。”

乔柚想说送送他,奈何挣扎了半天都找不回理智,索性放弃了,脑袋一沉便回到梦乡。等到再醒来,早已是人去被窝空。

她赖了下床,其实早上醒来身边没人的情形并不少见,有时江见疏半夜会被一通电话叫去医院,每次吵醒她,他也会像今早这样亲亲她的额角温声道歉。

但这次不太一样,真的要有三天都见不到他了。

乔柚翻了个身,摸过手机给他发消息。

临出门,得到他的回复:【刚下飞机。】

乔柚回他:【好,我也准备出门上班啦。】

学长:【江太太,上班加油。】

乔柚回了一句“收到”,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收到回复,江见疏轻轻勾唇。

“师兄,你看什么呢这么高兴?”张听月面露揶揄,“我知道了,嫂子的短信吧?”

旁边一位呼吸内科的医生闻言起哄:“不说我都忘了小江都是有妇之夫了,是不是还没办过婚礼?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可都等着吃喜糖呢。”

江见疏从善如流:“份子钱换喜糖,大家觉得不亏就行。”

“你还挺会算账……”

江见疏笑笑,转了转无名指的婚戒。

第14章 瑰芒沙砾 “想给你唱摇篮曲了。”……

距离小学事件已经过去将近三周的时间,上次凶手母亲来闹过一次后,赵松冉每天下班都会送乔柚回家。

就这么提心吊胆了几天,乔柚被赵松冉派去再次跟进后续。

事件过后,兴和小学停课至今,尽管学校想尽快恢复课程,奈何被破坏的操场需要修建,同时许多焦虑中的家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仍觉得学校充满不安定因素,非常担心孩子们的心理健康问题,不放心孩子去上课。

校方和家长胶着,工人那边也有新的情况。

学校这段时间正好在建新的图书馆,平时就是这边施工那边上课,家长们原本对此就有意见,他们送孩子来是希望孩子在一个良好的环境学习知识,结果倒好,建筑工地噪音不断,不少学生回家后都在抱怨。

但是若没有事发时建筑工人的帮忙,还不知道伤亡会扩散到多严重。

凶手落网,学校情况渐渐稳定后,有关注此次事件的人倡议给那位工人认定见义勇为。

乔柚今天就是为了跟进这件事再次来到兴和小学。

保安室门口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新的保安上岗,乔柚同他简短聊了两句,对方无奈表示害怕归害怕,总得要养家糊口。

没有学生老师,校园里空荡寂静。

乔柚还在好奇怎么工地都停止施工了,迎面走来的生面孔便向她打招呼:“乔柚!你也来采访?”

男人和她年纪相仿,乔柚叫不出名字,只好看向他胸前挂着的工作证——裴锐年,是临城电视台的记者。

这个名字她没有印象,但“裴”这个姓她在电话簿里见过,备注是“裴师兄”。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位。

想着,她试探性地打招呼:“裴师兄?”

裴锐年笑道:“好久不见。”

看来是了。

“身体还好吗?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出了事,严不严重?”

“还好,就是有点记不太清东西。”乔柚委婉道。

裴锐年诧然,只用短短几秒便接受了这件事:“难怪……我刚刚看你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他伸手,笑容爽朗:“那我就再做个自我介绍吧。裴锐年,你的直系学长,大你两届,目前在临城电视台工作。”

乔柚和他握手,看向他身后的建筑工地:“裴师兄也是来采访?”

“嗯,不过我们刚结束,正准备走,”裴锐年身后是正在收拾拍摄器具的电视台工作人员,“你呢?现在这个状态,工作还习惯吗?”

“还行,”她点点头,“就是原本应该熟悉的东西现在又要慢慢上手,感觉怪怪的。”

“别着急,慢慢来,”裴锐年口吻随和,打量她两眼,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感慨和欣慰,“我还记得你当初特别讨厌新闻系,没想到毕业后你一头扎进这个行业比谁都快,而且走上的还是调查记者这条路……平安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好。”

乔柚捕捉到关键信息:“我曾经很讨厌新闻系吗?”

“是啊,别人上课你逃课,我看你那架势,恨不得想逃出学校。”

不知怎么,乔柚非常在意这一点,可惜裴锐年也不知道原因。

她低头沉吟,裴锐年笑了笑,温声道:“其实你现在这样也不错。你是个优秀的记者,能在新闻行业一路下去稳扎稳打是最好的。调查记者这一行我知道有多危险,所以作为你的同行,也是直系师兄,更不愿看你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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