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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坐出租车回学校,跑到楼下找了个人问了下公交站牌,倒了三趟车,坐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到了学校。
礼拜天的公交车很挤,我挤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里,司机师傅秉持着他拉的是一车货的原则,猛刹车,猛拐弯。
我木木的随着人群东倒西歪,公交车里的气味很难闻,有个人开了公交车的窗子,冷风像刺一样,划在我的脸上。
折腾了一路,回到宿舍我竟然还没觉得累,老大不在,老四在玩游戏。
于是我闷着被子躺床上睡了。
我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我也没有看是谁打的电话,可能是谢晚,也可能是林醒。
我懒得去接,索性把手机调了静音扔的远远的,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的恶心。
谢晚直到晚上才回来,看见我一副死人样子,踢踢我说:“让你去给我送U盘,你人死哪去了?来了还让别人交给我,你犯神经呢?我还想着让你去管管林醒跟那个狐狸精呢。对了林醒找你呢,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人都急了。”
我闷闷的解释,“我到了公司,然后临时有事,所以就回来了。”
“你能有什么事啊?”
谢晚把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放,一副又要走的样子,我突然很不想让她走,于是缠人的拽住她的胳膊,“晚晚,你干嘛去啊?”
“吃饭去,干嘛去,”谢晚扯开我,“林醒一直找不到你,我怕你死在宿舍了回来看看,我忙活一天了还没吃饭呢,尹贺在楼下等着我呢,你去吗?”
我抱着抽疼的胃,点了点头,说:“去。”
我也饿一天了,一听吃饭就跟着谢晚出去了,谁知道尹骚包看见我之后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坨大便,指着我说:“陶宣洒,你来干嘛?”
谢晚白他一眼,“她来干嘛关你什么事,你付你的钱就行了,哪那么多废话。”
尹骚包委屈的瘪瘪嘴,不说话了。
耷拉着一张脸老老实实的开车门、关车门、发动、开车,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尹贺带着我和谢晚去了忆江南,我抱着盘子大快朵颐,尹贺看着我满脸的嫌弃,谢晚却突然提醒我说:“你要不要给林醒打个电话?人找你半天了。”
尹贺是巴不得我快点被弄走,掏出手机说:“我打。”
“林醒”两个字现在对我而言有点刺激,我忙阻止他,吃着菜含糊不清地说:“我待会自己打给他。”
然后谢晚顺着我的意,用眼神逼着尹贺把手机收了回去。
这顿饭吃得很诡异,我跟谢晚吃的旁若无人,尹骚包哼哼着,压根就没动筷子。
谢晚问他,“天天来谈案子的那个狐狸精到底是谁啊?我看你们三个最近一点儿都不正常,连孔维方都神神叨叨的。”
尹贺哼了一声,“不就是林醒他初恋,谁知道周静言怎么着的就从美国回来了,还神通广大的拿了楼盘的广告单子,搞得我们鸡犬不宁的,还得替阿醒……”
尹贺说到一半估计才意识到在我面前说错话了,连忙噤声。
谢晚听出了些什么,“什么初恋?”
我没吭声,把脸从盘子里抬起来,说:“我去下洗手间。”
尹贺的脸色一瞬间变了好几遭,我觉得他可能意识到自己闯大祸了,怕回来被林醒鞭尸吧。
去洗手间的路上,我的脑子一直都是乱糟糟的,看来周静言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林醒竟然一直瞒着我。
这才是他不想让我去公司的目的吧,真是可笑又可悲。
周静言的那句话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
“既然你已经不在乎我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建静思园?”
我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句话,甚至下意识的想把这句话屏蔽。
我的脑子像是突然短路了一样,就是想不通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在洗手间里待了好一会儿,靠着冰冷的墙面,时不时的打开水龙头掬一点冷水往脸上打一打,那种彻心的冰凉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调整好情绪才走出去,刚走出洗手间就看见走廊上过来一个人。
忆江南的装修是复古的风格,这条从外面通向洗手间的走廊两边是镂空的浮雕,不知道是哪里点了香薰炉,一条走廊里都是浓浓的檀香味。
上方的灯是昏黄的,来人西装革履,一副翩然的样子。
灯光打在那个人的身上,仿佛周边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就那样愣在了原地。突然觉得我是穿越了时光,刺眼的光过后,有个人正翩翩走向我。
苏维看见我的时候也愣住了,在原地停顿了一下才又向我走过来。
我觉得自己也不能老傻站在原地,定定神也向他走过去。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这话真是不假,明明一条平坦的大理石路,我也能一个不稳趔趄着栽过去。
苏维眼疾手快的扶住我,然后扶我站好,才有些局促的挠挠头,说:“我来这边陪朋友处理点事,没想到还能碰上你。”
我扯扯嘴角对他笑笑,还不待我说些什么,走廊那头传来一个声音,“陶宣洒。”
我越过苏维看向那边,林醒正皱着眉看向我们,快步走过来把我的手臂从苏维手里一抽,“尹贺说你来洗手间好长时间了,原来是跟朋友叙旧呢。”
林醒的语调让我接受不了,明明是他瞒着我背地里跟周静言浓情蜜意,凭什么现在是他来指责我,我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向一边倾斜了,我觉得我再也装不下去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憋闷过,曾经的我一定想不到,如今我会为了一个男人百般委屈自己,我本想等他亲口告诉我,亲口告诉我他和周静言早就已经没有关系,但是多么可笑,我等到的只是他对我的质问。
我把神色都收敛了一下,然后把胳膊从林醒手里一抽,“我们叙个旧怎么了,你今天在办公室,不也是跟别人叙旧叙得挺开心的嘛。”
林醒怔了一下,“你都听见了?”
我低下眼苦笑了一下,“我什么都没听见。”
苏维从我跟林醒的对话里听出了些什么,把我拉到他身后,“陶宣洒,他怎么你了?”
林醒:“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外人没必要插手吧。”
我笑了一下,“对,那是你跟周静言的事,我没必要插手。”
我说完就越过他和苏维往外走,林醒扯住我,“陶宣洒,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突然觉得特别累,连说话的力气都被抽离了,挣开他跑了出去,有个人在后面追了过来,我不知道追过来的人是林醒还是苏维,一口气没喘跑到了忆江南外面。
弯着腰站在路边直喘粗气,身后也传来一个喘着气的声音,“陶宣洒,你什么时候跑这么快了?高中那会儿八百米还是我找人替你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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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的声音响起的那刻,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逆光中我回过头去看苏维,余光不自觉地瞟了眼忆江南那个古色古香的大门,屋顶绿色的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心情很差,于是恶狠狠地瞪了苏维一眼,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上去的那刻,我心里有莫名的刺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快的逃离这个地方,我只知道,我害怕林醒追出来,更害怕他不追出来。
苏维跟着我坐了上来,我踢他一脚,“你上来干嘛?你不是陪你朋友来办事的?”
苏维摊摊手,一副无赖样。
我不想在这里多待,于是对师傅说:“师傅,开车吧。”
“去哪儿?”
对啊,我能去哪儿呢?
我脑子空白了一会儿,对师傅说:“就随便开吧,开到哪儿算哪儿。”
车子最后开到哪儿了,我还真不知道。
我只记得车子一直在往前开,我侧头看窗外,外面是呼啸而过的行道树。
千篇一律的绿色忽闪着过去,看的我眼花。
苏维一直沉默着坐在我旁边,视线偶尔落在我身上,然后再移开。
直到外面的景色再也不清晰,从夕阳开始西下,到慢慢日暮,司机师傅终于把车停在了一个公园前面,微苦着脸对我说:“姑娘,再开就出市了,要不你在这儿下?还是我把你们再拉回去?”
我这才恍回神,看了眼计时器,两百块啊!师傅你是开得有多快,拉着我走了多远啊,早知道这么贵,矫矫情情的坐什么出租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