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齐当初对苏杏儿虽只是一时兴起,可如今她是皇长子的母亲,自然是不同的,见她这般不好,此时也觉得心痛欲碎。
只拧紧了眉头,牢牢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杏儿,没事的,太医一定有良方,朕还等着你,与朕一起抚育皇儿长大呢!”
苏杏儿听到,虽说不出话了,眼角却淌下了一行泪水。
“陛下,让昭仪静养一会罢。”陆淑仪见苏昭仪心绪激动,恐主上长久在此,反对她病情不利,只得劝道:“此间气味不好,还请陛下到外殿稍作休息。”
苏昭仪方诞了皇子不久,内寝本就不能透一丝风,此时充盈着一股酸涩的呕吐之气,元齐缓缓起身而出,用力吸了两口,心中狐疑: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吐了那么多?
如意一见元齐出来,也顾不得许多,只向前急急地问道:“陛下,苏昭仪她到底怎么了?”
元齐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只略平复了心情,坐了下来向一旁的王心显问道:“王卿,苏昭仪是何病,病情如何?”
“回陛下。”王心显一脸凝重,躬身禀道:“医官院会诊,断定娘子是一时吃坏了东西,原本这应该也没什么,只是娘子本就体弱,如今连番呕吐多次,病情却十分凶险。”
元齐方才见否儿那情景已知是不好,现在又从太医口中印证了,立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心往头上涌,自己的皇子还这么小,只不敢多想,赶紧吩咐道:“再体弱,吃坏东西也不是大病,尔等必全力救治,无论什么药,无论什么法子,能试的都要试,一定要把苏昭仪救回来!”
王心显叩头接旨,又匆匆行到偏殿,召集了诸太医再急作会诊。
吃坏了东西……元齐细细体会刚才王心显所说的病因,这么来势汹汹,这么凶险,这吃坏的怕不是一般的东西吧?
他看着再一次跪在地下请罪的陆纤云,苏昭仪正在坐月,入口之物十分谨慎,皆是陆纤云亲自操办,御厨特制的,又怎么会吃坏呢:“纤云,苏昭仪今日的饮食,都有些什么?”
“回陛下,就是平常的饮食,并无特别之处。所进之食皆在御厨有留样,苏昭仪用前,宫中之人也都先尝过。”陆淑仪无论如何,都是脱不了失职的,她惴惴不安地答道,又抬起头望了一眼苏昭仪阁内的掌事女官邓掌仪。
“是,陛下,昭仪的饮食,奴婢等素来十分小心,不敢有半点疏忽。”那掌仪也跟着跪了下来。
☆、苦尽甘来丧魂魄 蛟龙失水似枯鱼
“除了日常饮食,这几日,还进过什么别的么?或者,有别的异样之处么?”元齐继续问道。
“别的?”邓掌仪回想了片刻:“也是有的,今日上午,昭仪进了陛下两位传旨的内人从福宁宫带来的糕饼,还有一起来的沈充媛,带来的红米酒。”
“什么糕饼?”元齐转头看像如意、若薇二人,他什么时候赐过苏杏儿糕饼了?”
“是奴婢自己做的一块梅花饼,带给苏昭仪尝尝的。”如意在一边听了这许多述说,已得知杏儿身子不好了,心急如焚,脑中一片混乱,此时见元齐问起了自己,才略镇定了些,想起了还有这么一码事。
元齐死死地盯着她没有说话,她也呆呆地望着元齐不再多语,二人的心思想到了一处去:怎么偶尔这刚一出宫,就又掺和进这般大事来,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沈充媛的酒又是怎么回事?!朕不是说过,六宫不要来探视的么?!”元齐别过了头,质问陆淑仪。
“陛下,是奴婢等在路上,偶遇了沈充媛,便一同来探望了。”答话之人却是于若薇,她趋步行到陆淑仪身旁,也跪了下来。
如意一怔,看着地下低首跪着的一排,元齐问话的,就剩自己一个杵着了,是不是有些太失礼,太突兀了?自己要不要也去跪那边上凑个数?
她正犹豫不决间,元齐却开了口:“你们都先起来!”转头向王浩道:“去司正局宣宫正,还有德妃、司宫令、充媛,涉及的一干人等都叫过来,马上!”
他已然暗暗觉得此事非同寻常。
不多时,众人陆续来到了会宁阁中,见过了礼,陆淑仪大致向众人述说了经过。
“沈充媛,朕有明令,各宫不得随意探视,你今日来做什么?”元齐自上一回如意套镫后,心里就认定了沈窈是个蛇蝎美人,此时自然毫不客气,直厉声质问道:“还特意带来了酒?妊妇能喝酒么?你这是居心何在!”
“陛下息怒,臣妾只是想来看看昭仪,道个贺,绝没有别的所图!”沈充媛面上瑟瑟发抖,娇声呼屈,心里却早已有了准备,直接将那最关键的话抛了出来:“臣妾酿的那坛酒,本是臣妾家乡的风物,是专门给妊妇补身子的,绝没有问题的,除了苏娘子,臣妾也喝了,典薄和典乐也都尝过味道的。”
元齐闻之,向身边二人偏过了头,若薇见状忙道:“是,奴婢也喝过,那酒……”
“没问你!”元齐喝止了她,目光落在了她旁边的那人身上。
如意心里咯噔一声,这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么?看来似是有大麻烦了!她提了裙子,款款走到大厅正中,正身跪下,向上据实回道:“陛下,沈充媛的红米酒,今日早上奴婢也有幸喝过,那酒十分可口,确是没有问题的。”
话音未落,会宁阁中的邓掌仪已将那一坛,只喝过一壶的红米酒抱了上来,奉于案上:“陛下,就是这坛酒,剩下的都在这里。
“去看看。”元齐示意王浩。
王浩领命,取盏倒了一杯,试过了毒,又看了看、闻了闻,自己先品了一小口,又特意叫来了王心显、赵从正等太医亲自察看,也试饮了一番,方才向众人道:“陛下,刚才小人和太医已然查验,那红米酒确是滋补的良物,并无害处。”
“是啊,陛下!”赵从正补充道:“臣听闻民间,是有妊妇饮红米酒之俗的,这酒又合了不少滋补药材,按理昭仪服下,只有益而无害,并不会因此而致病。”
沈充媛闻听,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嘴角浮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余光直往身边的如意瞟去。
施德妃见元齐默然不语,替他开了口:“邓掌仪,这红米酒没有问题,那梅花糕呢?也取来请太医查验,不然……”她狠狠地剜了如意一眼:“典乐她怎么说得清楚?”
“回娘娘和陛下,梅花糕似没有多的,只有一块,苏娘子已全部进用了。”邓掌仪回道。
“朕知道了,你先进去伺候昭仪罢。”元齐摆了摆手,吸了口气,转向了如意,再次确认:“那糕只一块么?还有其他剩下的么?”
“没有了,只有一块。”如意这才发现事态比自己想的严重,自己竟然是无法自证,只能实话实说道:“那糕,是奴婢用蜜渍白梅做的,今年常在宫中不往外走动,只腌得了一点,故此只做得了一块,本是想给昭仪尝尝鲜的。”
“那你自己吃过吗?”元齐的语气急促了起来。
如意茫然地摇了摇头。
“梁如意,你好大的胆子!”施德妃见此,立时呵斥道:“苏昭仪饮食极为谨慎,你竟然用这来历不明的糕饼,毒害于她,你也未免太胆大妄为了吧!”
“娘娘请慎言!”如意扬起了头,矢口否认道:“奴婢与苏昭仪素来交好,请问娘娘,奴婢因何要毒害于她?”
“你和苏昭仪本都在太清楼侍书,是一样的位分,如今你见她诞下皇子,地位尊贵,难免心生不平,又夺了圣心,你更是嫉恨,蓄意谋害也不是不可能!”施德妃没有开口,她身边的邱典籍立时替如意找寻到了个动机。
如意闻听,这是在说自己要争元齐的宠,所以嫉妒苏杏儿么?这般无中生有,简直气得都不知该如何反驳她了:“你闭嘴,这分明就是血口喷人!”
元齐也略有些听不下去,如意争自己的风,吃自己的醋,还要为自己害人?真是天大的笑话,立时向施德妃道:“德妃你管好身边的人,主上问话,有她什么事?”
“是,陛下恕罪。只是后宫中不过这些事,宫人见陛下偏宠典乐,有此联想也是难免。”施德妃忙拜道,特意加重了偏宠二字:“今日昭仪病急,还请陛下一时宽恕典记无知,臣妾回宫后自当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