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336)

作者:狸花猫小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如意喘着粗气,偏过头不忍多视,持刀的手剧烈地颤抖,他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九死一生从狄戎的快马□□下侥幸得胜而还,难道真还能死在自己的手里么!她颓然丢了刀,跌坐在榻上,伤心道:“陛下不疑你,你却如何这般负他!”

“魏元齐么?”少泓冷笑了二声,抬手将那花蕊布制成、尚残着洗不净血渍的贴身里衣仔细地重新掩上胸膛,眉头微蹙,似是在为方才冲动割破而可惜:“谁是君王,谁又是国贼?一个兵刃都不敢拿起,上战场守护社稷的懦夫;一个只知道在后宫耀武扬威,凌虐弱女子的淫棍;他也配坐这天下?”

说到痛心处,难免思及往事,愈发激动不已,咬牙切齿嘶声道:“如意,他更不配你为他这般!”拾起短刀推入鞘中,仍是往前递还给她:“收好罢,这是梁帝庇佑天下的宝刀,你父皇倘还在世,早就用它把那登徒子碎成肉泥了!”

如意吓得一哆嗦,自己的夫君焉有他说的这么不堪,她本欲为元齐辩解一二,可看着少泓就差喷火的双目,又生生咽了下去。

皇权争斗历来残酷无比,少泓更不与元齐相同,他杀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如今这情势,只要稍有言语不慎,必将陷元齐于绝地,唯只缄口不言、强作恭顺而已。

☆、清算

空荡荡的寝殿中只留下了如意一人,她裹紧了披着的外衣,双手环着膝,瑟缩成一团,茫然环视着周遭,大厅中仿佛仍立着她与元齐,正在怄气斗口;书案前,转眼却又见二人耳鬓厮磨,牵手写字赏画;床榻间,绛纱飘摇,隐隐约约自全是欢笑旖旎。

这昨日还熟视无睹的每一处、每一物,今夜却忽而变作陌生无比,元齐不在了,这所有一切还与自己有什么关联?如意把头埋入膝间,好想再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闷头静了许久,用手稍按了按方才被击痛的腿肚,蹒跚着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大事去矣,天子的寝宫将迎新皇,终究不是自己该久呆之处。

才推开门,还没迈过槛,却见冯易领着几个内侍正立在廊下,见她要出去,伸开拂尘阻拦道:“公主,外头冷,也还乱着,不便随处走动,还请于殿内暂作休憩。”言语间十分恭敬,却也不容商量。

吁~~如意朝着清冽的夜空吐了一口白气,魏少泓这是叫人把自己圈禁起来,不许她去找元齐罢?真是没想到啊!他原来也不过如此!无奈想要转身回殿,还是心有不甘,双眉一挑,话中带刺道:“冯都监,陛下似是待你不薄吧?”

“公主是说上皇吧?”冯易陪着笑脸,丝毫不恼:“公主啊,小人是侍奉过上皇,可也尽心侍奉过高(和谐)祖和先帝,二十年间历三朝,小人每侍一君,唯有感恩戴德,恪尽职守而已。”

“那,真是难为都监了。”如意微微向上勾了勾唇,似是赞许了一句,只并不多为难他,还是转回身掩了门,仍到榻上展开四肢摊平,睁大眼睛干瞪着藻井,一时脑中空洞,什么也无法多想。

直到天光大亮,才终于得以出了寝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此时的福宁宫确已归于安宁,和整个大内一样,静得有些死沉沉,宫中那些熟悉的女官、内侍,连同梨花和小菊,全都不知去向,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如意却没有像他们一般被赶走,或是随上皇一同迁往玉津园,仍旧是暂居在自己的那间不大不小的屋内,似是新皇还没有为她想好,或是准备好一个与众不同的去处;冯易特地遣了几个从未谋面的宫女来侍奉她,很是乖巧能干,只是,说不上几句话。

少泓没有再露面,大内要迎来新的主人,殿阁自然都要去除些旧痕,还有那些旧人也得妥善安置,需避嫌的总得挪个地方,无需避嫌的继续各司其职。他自然又有太多事要处置,便暂居在了前朝;待摆平了满朝文武,顺利内禅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了玉津园。

“朕有多年未到此间,不想愈发认不得这般美景了。”少泓沐在晌午的暖阳中,悠闲地踱着步子走入钹麦殿,似是心情大好,朝着面无表情靠在窗边的元齐微微笑道:“上皇素好风雅,想来也爱这幽深草木,怡人景致,不知这两日可还住得惯?”

元齐扯了下嘴角,没搭理他,只将目光移向窗外一株初绽芳蕊的白梅,猛吸了两口那沁人芳熏,尽力平复自己内心的煎熬,到了这般田地,彼为刀俎,他为鱼肉,已全然没有什么,可向身后那洋洋得意的胜出者再多说的了,更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不过,朕倒觉得,这玉津园风雅归风雅,终究是太冷清了。”少泓并不介意他的无礼,继续走近到他身后:“听闻上皇昔在大内时,风流富贵,歌舞升平,这里还是不好。朕为上皇另寻了一个好去处,以便颐养天年。”顿了顿,直接说明了来意:“西京如何?紫微城可要比大内更恢宏。”

魏少泓这是亲自来赶自己走,要自己滚出京城远离朝堂,永远都不能再染指皇权,元齐心里明白,不过这也是常情,如今能够苟全性命也已是万幸了,缓缓转过身:“好!不过无需紫微城,也不必去西京;朕自会另寻一处远僻的所在,再也不碍你的眼。”

“痛快!”少泓满意地击掌笑道:“对了,上皇在内帑的私产,朕已着人清点完毕,全都列单封存了起来,改日便命人送来;往后一切用度皆照旧供给,倘若不够,只管再提。”他是名正言顺的内禅,既容下元齐一条命,也给了他尊位,自然不会苛待。

继续道:“还有,除了当日侍奉上皇一同至此的几位娘娘,后宫中还有上皇的诸多嫔御,玉津园不够住,这几日仍居大内,上皇将行之日,朕会将她们全都送来。”话锋一转,又戏谑道:“上皇请放心,朕的士卒秋毫无犯,朕也没有入居过内廷。”

“朕既要去僻远之地,不过为求清净,又何必再带什么嫔御。”元齐淡然摇了摇头:“那些女子本都是官宦闺阁,父母家人多在京畿,不必随朕往千里之外,全都听其自便罢。”然后缓缓抬头看向新皇,略有忐忑地提出了自己唯一的要求:“除了一人,朕要带她一同去。”

“谁?哪位美人如此得圣心?能叫上皇把那么多莺莺燕燕都弃之不顾?倒不如,朕先来猜一猜?”少泓目光如炬,直逼向他,一字一顿挑明道:“可是福宁宫中那个最低贱的宫人么?!上皇是觉得她还不够命苦,要带走继续折磨罢?”

元齐闻言大惊,这般隐秘的事他是从何得知的?心下一阵发凉,看来少泓对如意果然是上心,这才宫变几日,便将与她有关的所有都打探清楚了,可也无法多解说,只得硬着头皮,换了敬称:“陛下说笑了,朕的皇后,三书为聘,六礼皆全,只差礼成;满朝尽知,还请陛下成全。”

“是,满朝尽知上皇是如何想攀附上大梁的公主,却不知背后是如何不堪!”少泓鄙夷地看向他:“她在宫中是怎样的度日如年,上皇心里比谁都清楚罢?可惜,如意是梁公主,和从前一样的尊贵,不再是凭上皇随意揉捏的低贱宫人了,上皇的好打算恐怕是落空。”

说到此处,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怒,一把上前,薅住元齐前襟,咬牙切齿道:“魏元齐,我知道你素来便是好色贪淫的本性,姬妾无数仍不满足,如意貌美你觊觎已久,自是不足为奇!可你以天子之势威逼利诱,强占于她也就罢了……”

深吸了一口气,本想要高声怒吼质问,但想到如意所历过的磨难,心里瞬时阵阵抽痛,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只剩为她遇人不淑的无尽哀伤:“你是怎么对她的?她一个柔弱女子,孤苦无依,哪里开罪你了?你为何玷污了她还不够,竟要那般苛待于她!”

元齐看着少泓眼中压都压不住的怒火,慌了心神,他这是误会了自己也错想了如意,赶紧辩道:“这些年,外头是难免有些传言,可那都不是实情,我待如意是真心的!”怕他不信,更道:“她也是知道的,陛下为何不亲口问问她?”

“魏元齐,你怕是还真以为你玩女人的本事很是了得?被你肆意凌虐之人,还要反替你说好话不成?”少泓冷笑二声,突然松开了手,满脸不屑:“敢问上皇,又是如何得知,朕没有问过公主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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