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284)

作者:狸花猫小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是书道高手,盯着文书又仔细看了一回,便大约瞧出些端倪来了,如意因笔力不济,故此写出的字总东倒西歪,但这纸书上的字迹,一样歪斜的笔划,却处处透着深厚的笔力,分明是刻意为之。

心下立时大疑,叫王浩奉了文房过来,自己提笔展纸仿写了几字,果然,并不好仿!这笔力,只怕比自己都要强上几分!不觉眉头紧扭在一处,此人不但威逼萃德宫,还刻意冒了如意的笔迹,用心竟如此险恶!究竟是意欲何为?

“陛下如不信臣妾所言,不妨请尚宫照抄一份,两相对比,必可辨明其中差别。”陆贵妃见主上已有疑虑,便知今日之事可成。

“不必了,这书信不是如意写的,当另有其人!”元齐颓然一丢笔,长嗟不已,自己一叶障目,到底还是冤屈了如意,更嗟叹自己枉以为她乃心头至爱,事到临头,却竟不如冷眼旁观的贵妃能明辨是非。

“陛下圣明,其实臣妾已早有怀疑之人!”陆贵妃闻言大喜,忙趁热打铁请道:“今日来,便是有求于陛下,为鉴明梁尚宫的清白,臣妾还需查问此人,只是,必先得陛下的恩准才好。”

“你先起来吧。”元齐沉吟了片刻:“朕知道你想向朕讨谁,不用你问了,朕亲自来问!”随后在贵妃惊异的眼神中,转头吩咐王浩,即时将于若薇宣入了殿中。

“若薇,你精通书道,又常在朕身边侍奉,可能辩出这纸书信,为何人所做么?”元齐看着地下镇定自若的于尚宫,将那催命信举起手中,轻轻丢了过去,心下只有万分可惜。

那纸翻转着跌落在于若薇面前的地上,她扫了一眼,却没有去拿,只淡然一笑,从怀中拿出了另外一纸早已预备好的文书,双手奉过头顶:“陛下,妾这里倒也有一封讨檄文书,不知可是陛下心中所想?”

王浩上前接过,又捡起催命信,讲两张纸都呈上了天子的案头,元齐左右比着一观,非但字迹一般无二,就连内容都分毫不差!

原来,这真是于若薇伪作的书信!元齐虽早有猜想,但见到了这般铁证,还是心中说不出的苦涩气闷,于若薇何等样才华横溢,何等样受自己倚重,却竟然干出了这样的事来!

此时此刻,他有多么希望,自己之前的猜测全都是错的,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不但一猜即中,于若薇还显然早有准备,这就算是供认不讳了么!

殿中的气氛凝止了,过了许久,呆若木鸡的天子才突然回过神来,拿起那新呈上来的书信撕了个粉碎,劈头指着于若薇,手不停地颤抖着:“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负朕!”

☆、福宁殿真相大白 司正局度日如年

于若薇自知不能免,早已看淡了许多,龙颜震怒亦不得使她有半分惧色,但目光触及天子失望痛惜的神色,心中还是陡然一颤,忆起过往点滴,忍不住悲从中来,红了眼圈。

“妾万死,并不敢有半句辩解之词……”她吸了一下鼻子,竭力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垂眸只盯着地面:“妾也并非天性歹毒,只是自从入宫,多有身不由己,遭逢际会,终于陷落于斯。”

而后缓了自嗟,镇定下来,清清楚楚地从最初开始,将施德妃如何勾连外朝,陷害其父,做局逼迫她为己所用,又如何在赏菊宴上借机向皇帝引荐自己,如实禀了一遍。

“妾一时神迷,做了德妃的爪牙,也因而幸得侍书御前。”若薇说到往昔春风得意之时,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可陛下知道么?自那以后,陛下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乃至前朝上的折子,不出一日萃德宫便尽在掌握;凡有要紧的事,更不需等到第二日早朝,施太尉也便已知晓。”

于若薇的供述一开始便直指施氏只手遮天,内外勾连心怀不轨,只听得元齐心惊肉跳,面色煞白,说不出话来;接着更将她所知德妃在后宫中所有的恶行,皆如竹筒倒豆子般无一遗漏地捅了出来。

小至最初指使沈窈恶意踢伤如意,大到后来直接用那转心壶毒害苏杏儿,除此之外,什么妄言有神迹诱人主去御苑亲拿卢踏雪,什么故意叫人暗示窦映青穿上销金衣迎驾,所有她能想的,只要和施德妃或是自己沾的上边的,全都一番添油加醋,供述给了主上。

元齐闻听目瞪口呆,怎么也难相信那清雅风流的施蕊,平素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如何竟能争风吃醋到了这般疯狂害人的地步!

不禁沉着脸喝问道:“于若薇,你说的可都是实情?德妃本性温婉,如何能可恶如此?依朕看,分明是尔等奸佞肖小,为私欲从中兴风作浪,挑唆着德妃无所不为!”

“是,妾是替娘娘出过许多主意,也亲手做过许多恶。”于若薇也不辩解也不畏惧,反迎视着天子:“可其实,要做什么都是娘娘的吩咐,妾不过只告诉娘娘要怎么做罢了。”

更笑道:“陛下所见的德妃,常年服着逍遥丸,从来都是笑意盈盈,温婉平和,也始终无需亲自动手,自有妾等肖小奸佞替她害人。”

笑着笑着,却滴落了两滴泪水:“妾等贱如草芥,德妃与太尉只消略施小技,便可教妾等死心塌地为其罔顾法纪!”

继而叩头到地,泪流不止:“为虎作伥,有负皇恩,妾自是死有余辜!可妾的父亲无端遭人迫害,并不曾做过恶,实是听命于长官,逼不得已啊!”

原来,施党一倒,蔡绛便将所有罪状全都供述了,包括了当年施庆松教他陷害于翰林入狱之事,于若薇为主上整理奏折时,偶然窥见,震惊之余,一下子便想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方是大梦初醒。

“哼哼!”元齐却撇了一下嘴冷笑了两声,用手一指案上那文书:“于若薇!就算德妃心术不正!就算你怀恨你父当年之事!想要捅出施氏下狱的真相以此泄愤,那你自己去说便是!又为何要故意栽赃梁尚宫!如此居心,何其险恶!”

“陛下对梁尚宫如此熟识,如何能辨不明她的字迹?妾又怎可能以此陷害于她?”于若薇轻轻摇了摇头:“陛下可知?德妃一心想着中宫之位,始终将梁尚宫视为眼中钉,妾这么做,只是想着娘娘倒是辨不明的,只要见信便会扰了心神!”

于若薇说完了这些,从袖中取出早已写好的供述呈了上去,释然道:“陛下,这上面,所有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写得详细明白,妾没有可再说的话了。”

所以德妃父女对于翰林所作之恶,直叫于若薇恨入骨髓,又知德妃的龙胎时常不稳经不得喜怒,便早已打定主意要借那讨檄文书叫她动了胎气,而置其于绝地!即便没有后来如意那一脚,想必施蕊也没有可能再诞下皇嗣。

元齐想明白了原委,只有懊丧不已,既悔自己被施蕊迷惑,没有阻住她多生事端;更恨千防万防,却没有防住身边之人,终是失了龙嗣。随意翻了几页供述,再没什么心思,叫人直接将于若薇投入了皇城司狱。

“纤云,这是后宫事,你全权处置吧。”元齐面无表情地摊在椅上,心力交瘁,不愿再多想再多管这些糟心的滥事,只用手把那转心壶往陆贵妃面前一推,全都交办给了她。

“是,后宫如此,原是臣妾失责!此番,绝不再敢有负陛下嘱托。”贵妃立表忠心,说完却话锋一转,将那壶接过手中,晃了两晃:“不过……陛下可知,梁尚宫那日,原是去向德妃赔罪的,这壶里装的,便是她送去萃德宫的上好麒麟竭。”

见元齐并不言语,继续大胆试探道:“臣妾以为,前情后事,梁尚宫确是冤屈无疑!是否就此将她放回福宁宫,好侍奉陛下左右?”

听她这么提起了如意,元齐立刻坐正了身子,无神的眼中也闪出了精光,双手交扣来回擦搓了半晌,才断然道:“那毒妇不冤!叫她在司正局里,好好呆上几日思过,今日这些事,也都不必叫她知晓!”

贵妃愣了一下,天子这是真的恼了么?且看上去似是与德妃之事并无太大的关联!立时就想起前几日外头暗告她的事来,原来施庆松下狱的第二日,就有臣子上书,欲为汝南案翻案,为长沙王平反。

据传那日朝上,天子虽不置可否,未做任何表态,脸色却是掩不住的难看,陆世安觉出有异,忙差人告诉柔仪宫,不要再与梁如意有所勾连,更千万不要掺和进汝南案之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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