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240)

作者:狸花猫小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有那么亏待你么?这是一码事么?”元齐见她莫名又提起了这些旧事,一阵心虚,脸色也有些发白:“我在讲才子佳人呢,你却满脑子都是钱,到底还要不要听了?”

“要啊,那你继续说嘛……”如意嘟了嘟嘴,不再多打岔。

“嗯,后来我就把银票给了她。”元齐重复了一句,重新理了理心绪:“但是出乎意料,纤云却没收,她感激地深深拜倒,然后和我说,她不过一个低贱的倡女,跳得也不好,拿那么多钱心中有愧。”

“娘子一向都是这么识大体的人。”如意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是啊,确实让我吃了一惊;我那时在勾栏酒肆遇到的倡家,都是熟客了,也全是恨不得摸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钱,所以纤云一下就让我觉得,这个女子很有些与众不同。”元齐也感慨了一句。

“那后来呢?”如意好奇地问道。

“我说我刚好没有散钱了,初次相识也是缘分,只叫她拿下便是。”元齐继续回忆道:“她只是坚辞不收,又说她每日都会在那个巷子中卖艺,‘若真与郎君有缘,自有再相会之时’,到那时再讨点赏钱也不迟。”

“于是三哥此后每日,便都去看娘子跳舞卖艺,并且每次都只给一文钱。”如意咧着嘴笑道,替他把故事续完了:“一来二去,情投意合,越发你离不了我、我舍不下你;三哥便不顾父上的反对,执意将美人收入府中,恩爱有加,盛宠不衰,坊间皆传为佳话。”。

“你三哥还没有这么闲!日日无事地去演这话本,叫你们笑话么!”元齐忍不住伸手夺了她的叠扇,在她的幞头上敲了一下:“我当晚便将她和她兄长收入了府中,她为舞姬,她兄长也为府上做事,再后来,你便全知道了。”

“哦,原是这样,我就说三哥风流倜傥,见了心仪的美人,哪里等得了那许多日子?”如意挑了挑眉,他魏元齐自是急不可耐的轻薄浪子,自己还真是一时忘了他的秉性,高估了他。

“不是令白想的那样。”元齐突然叹了一口,缓缓述道:“那一日我问了纤云的身世,人人都道她出生低微,却不知她的祖父也曾是前朝的大将,父亲也曾是指挥史,奈何她出生不久便父母双亡,只得由母家亲戚抚养成人,寄人篱下,终于流落街头沦为低贱。”

“也曾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千金贵女,却孤苦伶仃身如萍漂……”元齐用扇柄轻轻托起如意的下巴:“令白你知道,我独独见不得这个,又不忍她那么冷的天,还要在雪中卖艺,便带她回了府。”

如意并不知道陆贵妃还曾有这么一段过往,这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的身世,听来自是唏嘘不已,低头回想了一下:“那是端熙元年罢?”那一年先帝登了基,她才与元齐都各自开的府。

“是,那年夏天,令白失了未婚夫,我看你难过,我更难过;等到秋天,等来了你与大哥定亲的消息,我想替你高兴,却实在做不到。”如意的人生从那以后便急转直下,他如今忆起来仍是感伤万分:“那个时候,我有多煎熬你知道么?每日流连酒肆赌坊,醉生梦死;好在遇到了纤云,她宽慰了我。”

“三哥也是性情中人。”如意淡淡地笑了笑,漩涡正中的她所承受的一切,并不是他远远站在岸上之人能体会的,她不愿多想自己的往事,只提起了后来先帝对他私纳优倡的雷霆震怒:“只是不知三哥那日在宫中,为美人挨打的滋味,可好受?”

“托你添油加醋的福,没残废。”元齐重又透出了笑容,心里松快了不少:“令白你说你,那时怎么就那么坏呢?我招你惹你了,要把外头的传言都告诉母后?”

“三哥,这怎么也能赖到我头上!”如意一脸委屈,当年姨母问起此事时,自己是据实说了,可先帝为了陆纤云打得他一个月下不了地,如此暴怒却另有别的缘由的:“分明是你爹爹自己听了外头传言,说她那兄长陆世安其实是她的夫君,说你抢了别人的娘子,才重责的你。”

话才出口,如意便觉失言,那是陆贵妃的死穴,元齐一直假作不知罢了,自己这么贸然提起,分明就有诋毁挑拨之意,话是收不回了,只得赶紧舔着脸竭力挽回道:“不过那都是外头瞎传的,要不你爹爹后来不还是同意了么?”

然后伸手摸了摸他身后:“三哥那回挨打,我也好心痛的啊,记不记得,还去看了你好几回呢?”

“是,流言蜚语本就多有不实,不独此事,不可尽信。”元齐扶住她的双肩,话锋一转,逼视道:“不过即便是真如你说的这般,我也不在乎;只要是我心爱之人,不问她的过去,不论她的身世,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碍她与我在一起。”

“三哥所言极是!”如意只当他还在纠结那陆世安,尴尬地笑着,尽量挑那好听的话去说:“要不此事后来传为了美谈,都说三哥有情有义,不离不弃,天下女子无不心向往之。”然后将手从身前一划拉:“叫我说,三哥就应该力排众议,娶她为妻才是。”

“令白,你……”元齐捉住了她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顿了一顿,目光越发逼得紧:“我做梦都想娶她为妻,一日,不,一时一刻都等不了,可就是不知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真情人各诉真情 元宵节互尝元宵

原来魏元齐那才子佳人的话本里,也就第一折雪中初遇讲的是陆纤云,后头几折,早就把角儿都换了人了。

如意并非愚钝,立时明白了过来,赶紧又回想了一下他刚才说过的所有话,细细思来不觉有些窘迫,咽了一口唾沫,还是浅浅笑道:“自然也像天下所有女子一般,心向往之。”

“我不要你像别人一般,令白就是令白,与别人都不同!”元齐不喜欢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他觉得她又是在敷衍自己。

如意心里浮起一阵烦躁,自己表露真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元齐这是怎么了,如此反反复复,究竟是不自信呢,还是不相信她:“哎呀,三哥没见我穿着男装么?好话坏话,以前又不是没说过……”

“我还要你说!”元齐却像个小儿一般,不依不饶,不得到想要的东西便决不罢休:“我就想要听你再说一次!”

如意无奈,思忖片刻,展开叠扇稍作掩饰,凑向他耳边:“妾的人是陛下的,心也与陛下一处,无论千难万阻……妾一定会嫁与陛下的。”

“千难万阻,我一人来承担!令白只要心里有我便好。”虽是讨来的心意,元齐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只这一句话,他今夜就没有白来!

也不顾周围游人诧异的目光了,一把将如意搂在了怀里,向前继续走去:“你方才问我,为美人挨打是什么滋味,其实那时,我的心是空的,除了皮肉的痛楚,什么也感觉不到;直到了后来,为美人去谋求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折磨。”

“唔……”如意似是而非地随口应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的叠扇,合上又打开,打开又合上,如此再三,才又问了一遍她曾经也问过的问题:“违逆本心,真的值得么?”

元齐没有回答,只是提起了另一桩旧事:“记得我大哥去了以后,你我一同赶往一片狼藉的庆宁宫,我脚下绊了一下,跌倒在地。想叫你等等我,你却什么都听不见,哭着跑向那还在冒烟的废墟,我心焦如焚,可却怎么也赶不上你。”

“是么?”如意不记得这些事了,只记得怀太子何等忠良仁厚之人,最终却化为了一捧焦土:“你大哥,实在是可惜了。我也只是替姨母感伤,为他不平,只是你爹爹他……唉!”到底还是把诽议先帝的话憋在了心里。

“所以为了不再看到令白心碎,什么都是值得的!”元齐更搂紧了她,那一次之后他便痛下了决心,如今思来,仍感慨万千:“我曾经以为我一辈子就那样了,纳个美妾,浑浑噩噩,了此残生;可没想上苍庇佑,还能真的有,迎娶令白的一日。”说着,眼角竟有水珠溢出,在花灯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还没嫁给你呢,那么激动做什么?”如意慌忙举手替他抹了个干干净净,心虚地摆头左顾右盼:“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的,三哥你丢不丢人呐?万一遇着个什么熟人……那还了得?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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