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把施贤妃、沈婕妤都噎了回去。
“罢了,再莫争执,傅宫令教引六宫,必知如何处置最为妥当。”陆贵妃看向傅秋枫:“宫令,你说当如何?”
“如今新皇方登基不久,娘娘说的极是,后宫自当以和为贵,打打杀杀终是不好,娘娘心怀慈悲,从轻发落,罚俸一年也并无不妥之处。”傅宫令言简意赅,此时不表态更待何时。
施贤妃见此情景,自知势不能敌,再争已无益处。只是你们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恨不能立时站起身来,甩袖而去,但到底还是坐着没动,只冷笑了一声:“司宫令既如此说,那就依贵妃所决吧。”
厅中一片寂静,沈婕妤目瞪口呆看着施贤妃当众指责陆贵妃偏帮,却被众人如此驳回,又望见对面坐着的韩修仪,心中纵有万般忿恨,此时到底也再说不出话来了。
“梁如意,今日之事就暂且轻饶予你,你若再不谨言慎行,只没有下次了,回去好好思过!韦宫正,替她松绑,放回去吧。”陆贵妃临了不忘教训了如意一回,然后向众人道:“今日就这样吧,小事一桩,各宫不必多议。若传到陛下、太后那里,反多有烦扰,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行礼告退,蜂拥而出。
“妹妹,你今日未免也太偏帮了吧?”黎延玉边走边说。
“姐姐,我那可是帮理不帮人的。再说了,就算是帮人又如何,我不向着自己的亲戚,还去向着一个狐狸精的宫婢不成?”韩敏敏得意地说罢,二人不觉都笑了起来,一同往延福宫去了。
梁如意缓缓退出殿门,却见沈婕妤还未走远,心下一动,便故意紧两步走过去,浅施一礼:“沈婕妤,奴婢多有得罪了……”,随即离去,留下沈婕妤直气得脸都变了形,怔怔地呆在廊下。
作者有话要说:沈婕妤:她们欺负人!
施贤妃:你们欺负人!
陆贵妃&司宫令:就欺负你怎么了!
韩修仪:我不欺负人,我为猫咪主持公道。
☆、通宵判阵边事急 红香软玉枕旁风
施贤妃与沈婕妤一同回到萃德宫中,灰心丧气,无精打采。
“娘娘,这事,真的就这么算了嘛?” 沈婕妤无助的望向施贤妃,仍是不敢相信。
“是,就这么算了……”施贤妃面无表情:“我们低估了梁如意,她不是个普通的宫婢,我们才进宫不久,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情。陆贵妃是陛下潜邸的旧人,司宫令是宫里头的旧人,她们也许远比我们更清楚这背后的盘根错节。”
施贤妃总算想明白了,自己父亲曾特意提起过的大梁公主,只怕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那以后,就随着她们这般,在宫里,只手遮天吗?” 沈婕妤的脸上再也见不到常有的骄横之色了,自己带进宫的贴身女官差点被人谋害丧命,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然不是,能在这宫里头,只手遮天的,只有一个人。其他的,终究都是跳梁小丑。” 施贤妃回转了神情,用手托起沈婕妤的脸,像欣赏宝物一般仔细地凝视:“陛下有多久没有宠幸妹妹了?”
“有些日子了,不过,陛下最近也很少招幸别人,只听人说去过几次延福宫。” 沈婕妤仰着脸,不知施贤妃是何意。
“边事吃紧,陛下自然没有来后宫的兴致了,要来也是偶尔抚慰一下帅府千金们。” 施贤妃显然比沈婕妤知道的更多:“妹妹不要灰心,可知道,妹妹这张脸多招男人的喜欢?你要不想被人欺负,要想护得住身边的人,陛下的恩宠才是最紧要的。”
“娘娘说笑了。” 沈婕妤红了脸。“只是陛下不来,臣妾也没有办法。”
“办法都是人想的。” 施贤妃松开了手:“妹妹整天呆在这宫里和一个贱婢置气,还不如多出去走走散散心,你的眼睛不要总盯着地上看,也要多抬头看看。”
“臣妾明白了,多谢娘娘的教诲。” 沈婕妤似有所悟。
夜色朦胧,已是更深露重,延和殿中却仍是灯火通明,魏元齐眉头紧锁,案上堆满奏折和书册,手上拿着一张阵图,狄戎又犯边境了!!!
魏元齐自登基以来,自是一扫之前在王府的纨绔之气,广开言路、勤政治国,不过半年光景,大魏民治已是焕然一新。唯独这边事,魏元齐实在是力所不逮。
当初大梁之时,梁帝不但横扫九州,更是远征狄戎,一举拿下了狄戎的关南十七郡,威震一方,狄戎自此再不来犯。
到了世祖之时,先帝欲效仿梁帝,不顾群臣反对,兴举国之兵御驾亲征,攻入狄戎,在玉米山遭遇狄戎大将睡姐,展开殊死决战。只可惜功败垂成,先帝也遭睡姐一箭重伤,狼狈败逃而归,仅以身免。
玉米山大败,不但葬送了梁帝留给大魏的几乎全部精锐兵力,更糟糕的是,这一败,让狄戎窥得了大魏的军力,幡然醒悟,敌人已不是昔日大梁。
自此以后,狄戎便不时侵扰关南十七郡,杀人放火,劫财夺物。睡姐在边线上更是所向披靡,若有交战,时时如入无人之境,魏军常常仅得闭守不出。
此番,魏元齐又得了边事急报,睡姐再次兴兵而来,其势汹汹,元齐只得急命了黎延兴率军前出抗敌。
当今朝上,陈甫、杨永执、韩知信等和梁帝一起打天下的名将们都已年事颇高,冲锋陷阵已然不合适。堪用之将也就剩黎延兴、韩琰等人了,只是,过往与睡姐交手,终是败多胜少。
思及此处,魏元齐更是心事重重,眉头不展:朕本是个闲散大王,自幼治国理政的书倒还习得一些,却没读过什么武经七书;更不比两位太子亲自批甲,冲锋陷阵;甚至就连骑射都不精,比长沙王都不如。而今边事频频,身为天子,没有武学,只怕是再不得行。
又凝视着手里的这张先帝亲手御制、下发实战的《平戎万全阵》:玉米山之战,魏军主力仍是梁军一脉相承的精锐,主将亦是梁军名将,何至于惨败如此,只恐怕……父皇这阵法……难道有问题?!
朕本不应违逆父皇,但若一味守旧,阵法不思改进,不但黎延兴此去堪忧,以后也只恐难有胜算。
痛定思痛,魏元齐下定了决心,必当好好研习兵法,彻底把世祖留给他的宝贵财富《平戎万全阵》给改了,便拿起案上的兵书,细细地研读了起来,寐不思寝,不觉中,已然雄鸡一唱东方白。
上完早朝之后,魏元齐回到福宁宫中小憩。福贵领了几人在门外伺候。
“福公公,繁英殿的沈婕妤,在宫外求见陛下。”有内监前来通传。
“哦?我去看看。”福贵一甩拂尘,向宫门外行去。
“福公公……”沈婕妤满脸堆笑,娇声莺啼:“陛下可在宫中?臣妾有事要求见陛下。”
“陛下正在小憩,不如娘子先随小人进去,在偏殿稍候?”
“哦,陛下国事繁忙,偶得休息,我自不便打扰。”沈婕妤转身接过一个沉香木描金漆盒递上:“天气暑热,我用薄荷、樟脑、冰片等物为陛下制了一个香囊,烦请福公公送给陛下便好。”
福贵点头接过,沈婕妤领人回转宫中。
晌午时分,魏元齐醒来,进了一碗冰糖莲子汤,福贵捧着木盒进到殿中:“陛下,这是沈婕妤方才送来的香囊。”
“哦?她怎么不进来?” 魏元齐示意福贵放在桌上。
“娘子怕影响陛下休息。送了东西便回去了。”
魏元齐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装香料的青瓷矮瓶,和一个艾绿底的香囊,上面绣着一支并蒂莲花。元齐拿起香囊,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却见背面还绣着二行小楷: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魏元齐微微一笑,略思片刻,向一边的王浩道:晚膳后,朕去繁英殿。说着,将香囊置于鼻下,深吸了一口,透凉入脑,登时觉得周身上下清爽了许多。
华灯初上,烛影摇红,繁英殿中,魏元齐将沈窈揽在怀中:“窈儿,朕这些日子事多,许久没来看你,可是想朕了?”
沈婕妤双手环住魏元齐的头颈,媚笑道:“自然是……心似西江水了。陛下可喜欢臣妾绣的香囊?”
魏元齐却不答话,将脸埋向沈婕妤耳后,双手就势抱起,向红纱牙床扑去……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