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229)

作者:狸花猫小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倒是她窦家算什么?不过出了个窦太后,生了魏氏兄弟这些个乱臣贼子,一朝篡位,全家跟着鸡犬升天,窦琰这个老家伙更是边捞钱边贪色,六十多岁还给元齐生了窦映青这个小表姑!

况且这皇帝讲话怎么语无伦次的,一会说要打发自己去修道的也是他,一会儿又说自己不配去的也是他,这颠来倒去倒要自己如何回答?

元齐根本没有想着要她回答什么,只继续呵斥到:“销金乃朝廷严禁,你若是敢在此事上枉顾法纪,朕直接打断你的腿!就算在榻上躺一辈子,也好过你到人前兴风作浪!”

这话说得吓人,如意却最不受人威胁,本就脸色有变,更是立马一撇嘴,揶揄道:“妾还真不信陛下这邪!陛下只管现在就把衣裳取来,看妾敢不敢上身,立时出去都让这上上下下好好瞧瞧。”

“你想要讨打,不必这么麻烦,朕直接传杖便是。”元齐知她素来肆无忌惮,说得出口便做得出来,不觉紧握了双拳,拇指来回搓动,心里盘算着今晚是不是真的该给她些教训,以防她举止出格难以收场。

来回想了两遍,还是忍不下心来,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暴躁,走到最里头的柜中,取出了那张珍藏在锦囊中的卖身契,拍到她眼前:“不过在这之前,你最好清清楚楚地看看,你亲手写给朕的东西!”

如意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二年之内对元齐言听计从,绝不忤逆,自己怎么会写过这种要命的东西还按上了手印?

这分明从一开始便是个圈套!她的脸上泛出一阵阵红白,真想直接抢过来碎成齑粉,可到底又不是那言而无信耍无赖的品性。

元齐见她难堪得说不出话来,便取回那纸重新收好在怀里,然后拍了拍她的肩,缓和了语气:“先下去罢,回屋里去想想明白,真要还是身上各样不自在,也别自己轻举妄动,一会再来找朕,挨顿打便都好了!”

这便是人主给她的台阶了,这般情形,是死抗到底赌一口气,还是顺势而下退出殿去并不难选,如意不情愿地挪到了殿门口,竟有些红了眼圈,又转身带着哭音最后问了一句:“陛下,真的舍得么?”

“舍不得!”元齐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但朕必须舍!天家之事,万众瞩目,凡事需有分寸,要讲规矩,若真坏了事就要敢自己承担,哭哭啼啼是没用的。不管是她,还是你!”

如意一踏出殿门,院中、廊下侍立的王浩、于若薇等众人,便全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她,只是不用开口询问,光从她那狼狈的神情,便知必是在御前碰了一鼻子灰,能这般全身而退已算是造化。

如意也不作半分停留观望,只忙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匆匆穿过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往圈椅上一瘫,一言不发,不住地长吁短叹。

梨花留心观察了一下,体贴地打来一盆热水,绞了帕子,递到她眼前:“怎么才出这一会儿门,就被风迷了眼?赶紧擦擦罢?别到明日肿了叫人笑话。”

如意接过帕子在双眼上按了几下,又叹了口气道:“陛下终是听不进劝,执意要将窦映青撵出宫去。”

“我猜便是如此,其实尚宫你瞧,今日陛下大怒,这半日里除了你,还有哪一个敢去求一句情的?”梨花又为如意端上了一盏茶:“说起来,窦娘子得宠时多招人恨,指不定私底下都在高兴呢,谁会像尚宫这么大度?”

“我也不大度,只是你不知道,今日内东门外,人人自危,并没有哪一个笑得出来的。”如意喝了几口,摇了摇头,面带哀伤:“虽是平日都争宠争得欢,真到了这时候,又有几个不是物伤其类?我也是没想到,陛下真的竟能凉薄至此。”

“陛下也不算凉薄之人,想来只是恨透了销金屡禁不绝,执意这般发落,也就为了能叫六宫引以为戒、人人自危罢。”梨花平素替如意执掌六尚诸事,烦心之处亦不少,对人主的做法倒有几分体谅。

“是啊,天家之事,万众瞩目。”如意细细品味他最后的那句话:“天子自是要立威,自是要服众的;更何况,明日朝上把这事一宣告,沽了他的名、钓了他的誉,起居郎笔杆子一摇,将来青史上便是一笔美言,何其快哉!至于那负了韶华、悲凄一生的弱女子,又有谁会在意?”

“要这么说起来,那窦娘子岂不也算是青史留名了?虽不是什么好名,也总强过你我,说不定后人也还怜悯她几分。”梨花竭力开解如意道:“尚宫既已然尽力,就不必再过多想,个人自有个人命,冥冥之中皆由天意。”

凡事不遂人愿便可怪罪于天,如意摇头一笑,不以为然,但终还是只能算了:“你说的是,我既无能便只能管好自己,多想无益,还是及时行乐来得实在。”

说着,挪步到了榻上,从小几上又取了一枚榧子,示给梨花:“譬如这个好东西,开一年花、结一年果,才有了这一季的酥香松脆,过了这段时日便没这一口好味了,岂可轻易辜负?”

接着用指甲磕破了薄壳,捏出榧仁送入口中,轻咬便碎,醉人的芳香瞬间溢满七窍,闭了眼睛晃着脑袋颂道:“正所谓,有果待采直须采,莫到果落空余枝。”

念完这句歪诗,如意怔了一下,突然想到似乎有桩极重要的事情忽略了,忙把头凑到窗户下,往院中仔细打量,果然,方才还立在那里看着自己从寝宫出来的于若薇,早已瞬间不见了踪影。

梨花觉着奇怪,也凑了上来向外张望:“尚宫,怎么了?这外头一片寂静,你在瞧什么?”

“哎,你以为人主是什么英明天子?只怕是被身边人耍得团团转。”如意丧气道:“他也不过是个不识货的蠢物,窦昭仪今日所穿又不是寻常的销金衣,若不是有人预谋从中挑拨,又怎么会特别去注意!”

说罢,又剥了一粒榧子塞入口中,然后丢下一头雾水的梨花,自顾出了屋子,直奔前院于尚宫所居的偏房而去,到了门口,抬脚“铛”一声踢在门上,朝里大吼了一声:“于若薇!”

若薇听到门外巨响,略微一怔,听出是如意,便知来者不善,赶紧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疾步赶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了门,强做镇定道:“梁尚宫,这么晚了,你……”

如意却根本不理会她,不等她说完便直接冲入房内,直直来到她的书案上,抄起草了一半的诏书看了一眼,然后立时撕了个粉碎又团成一团,转身照着她的脸上掷了过去。

“梁尚宫,你这是做什么!”于若薇大惊失色,赶紧偏头避让:“这可是诏书!你疯了不成!”

“你自己写写画画的东西还当成诏书了?马上到后头去告我御状啊!不过会写几个字,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如意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我入宫这些日子,见过嚣张跋扈的,见过不讨欢喜的,竟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这么能搬弄是非的!窦昭仪哪一点对你不好了,你要这般陷害她!”

“梁尚宫,你在说什么,我却听不懂。”于若薇闻言,脸色微微发白,眼神也飘忽不定起来,却仍假作满不在乎道:“莫不是方才在陛下那里讨了没趣,心里实在过不去,便气急败坏地跑到这里来寻我的晦气不成?”

☆、恼羞成怒告御状 黯然无奈暂隐忍

如意冷笑了两声,也不客气,直接揭穿道:“今日你先是在陛下面前故意提起金缕曲,叫陛下注意到窦昭仪的衣裳;方才我入寝殿之前又急急地拦住我,明明领着旨意也不回来草诏,非要站在那里等着看我出来。于若薇,气急败坏的人难道不是你么!”

“梁尚宫所说,全是自己所想罢?无凭无据,无稽之谈!”于若薇断然否认,争锋相对道:“我也好言相劝一句,若是每日实在无事可做,梁尚宫大可以像我一样多读些书,写些字,也好过整日捕风捉影,多管别人的闲事!”

“于若薇,你是才女不假,陛下也敬你能书善写,这要说起来,窦昭仪不过一个以色侍君的妃嫔,又哪一点妨碍到你了?”如意这一问才出口,自己也就想到了答案,话锋一转:“萃德宫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尽心尽力替人谋划?龌龊的勾当都是你去做,就真的一点后路都不为自己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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