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德妃缓过神来,点了点头,叫人押了沈充媛回萃德宫,殿上诸人见今日事毕,也尽皆缓缓散去。
元齐将如意直接抱到寝宫内,放平在自己的床上,不一会儿,王心显等奉御太医便匆匆进见,为如意诊断。
“王卿,典乐晕厥之时,手持一张邪祟的符箓,怕是中了害人之术,可要把妖物取来给你过目?”元齐向正在把脉的王心显述明了起因,王太医从前也是道士,因医术超群方为先帝延入医官院,这些道法自然瞒不过他。
“回陛下,不必,典乐并非中了妖术,只是脉象微弱,乃气虚阳脱之症。”王心显把完了脉,向元齐禀道。
“气虚阳脱?如何会这般?”元齐听到阳脱二字,心下一颤,忍不住直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气血大亏,所以形神不养;此症若久厥无治,则极为凶险。幸得典乐不过方才昏倒,臣可用回阳益气之法,当无大碍。” 王太医胸有成竹地向元齐保证到。
“那王卿便快施治罢!”元齐一脸的焦急。
王心显一边称是,一边开了一张人参和桂圆煎汤加蜜的简单方子叫人下去赶紧急火制备,另一边亲自取了艾炷,灼灸如意的人中、百会、足三里、内关等四穴。
不多时,如意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回过了神来,眼睛略一还扫,只见自己躺在云龙纹帐幔的床榻上,面前站着元齐和王太医等人,正在为自己灼艾。
这是元齐的寝宫!这是元齐的床榻!如意皱了皱眉头,本想要挣扎着起来,却只觉得身子软绵绵的,头昏沉沉的,腹中更是空荡荡的,只得轻轻地把头斜靠了一点,看着面前之人。
王太医见如意还了神,便止了灼艾,询问道:“典乐现下,身上觉得如何?”
“眼不花了,但还是没力气。”如意答道,眼神却落在了另一侧的案上,拿上面放着元齐的午点。
“那便是无碍了,等一会进了益气的参桂汤即可好些。”王心显说罢,暂向元齐告了退,候到殿外去了。
“如意,你究竟怎么了?”元齐坐下在她的身边,满脸心痛的问道:“只才遭了大半日牢狱之灾,竟气血大亏了?是有人怎么你了么?”
“陛下,能否,把那午点,赏赐给奴婢?”如意却不回答他,仍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案上。
“你气虚成这样,岂能随便乱吃东西!”元齐说着,立刻向王浩:“赶紧去把参桂汤取来!”
王浩赶紧领命下去,查看那续命之汤煎好了没有。
“无碍的,陛下!”如意此时饿得心慌,等不及了:“奴婢未进早膳,陛下要是不吝啬,就先赏给奴婢一些吧?”
未进早膳!她难道竟是饿晕了不成?元齐回头看了一下,今日自己的午点是一碗杏仁蜜粥配酿肉胡饼,那粥看似也是温和的,略思片刻,便去取了过来,仍旧坐下,用汤匙盛了欲喂给如意:“朕看这粥还行,你先少进一些试试。”
“奴婢卑贱,岂敢烦劳陛下。”如意却不去吃元齐用汤匙喂来的粥,只伸手一把从元齐手中拿过了碗,直接放到口边喝了起来,到底是嫌他假作斯文不爽气。
“陛下的粥好甜,真好喝!”如意三口两口就把那粥喝了个精光,又把空碗塞回元齐手中。
“你为何不进早膳?可是狱中有人苛待你?”元齐见她饿得这般模样,赶紧又把手中剩的最后那一匙喂到她口中。
如意此时也不推脱了,直接一口吃下,舔了舔嘴唇,她自然不会说是自己睡迟了没来得及吃,只道:“奴婢摊上了这些事,又在那种地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自然是睡不好吃不下的。”
元齐闻之心痛非常,更是追悔莫及,见此时王浩端了参桂汤进来,赶紧又用手端起,亲自一匙一匙吹凉,喂如意服了下去。
如意喝了许多甜水,又吃了粥,很快恢复如初,神气和体力较之一早皆有增无减,立时便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此时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抹胸带子和褶裙带子都被松开了!!!
如意赶紧一把扯过被子迅速覆在自己身上,一边在被中自己用手系上,一边高声怒道:“陛下你动我衣裳做什么!”她本想大骂他无耻小人,乘己之危,但见殿上尚有其他人等,终是咽了下去。
“你昏厥之时,若不宽衣,可是要命的知道么?”元齐见如意误会自己,一脸的无奈:“你勒得那么紧,可还怎么透气?”
如意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系紧了衣带,确认了贴身藏着的东西没有遗漏,这才一掀被子,“腾”地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元齐一愣:“如意,你起来做什么!刚服了药,还不快躺下静养!”同时,做了个手势给王浩:“你们都外面候着去,典乐要休息。”
“奴婢无碍了,今日,陛下不是还要冯内监审奴婢的么?”如意赌气道:“奴婢要去皇城司,这都过晌午了,今日陛下若是拿不到奴婢认罪的口供,又要雷霆震怒了。”
“胡闹!”元齐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把她拉回到床榻上坐下:“你不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差点死过去了知道么!快躺下,就在这好好休养!”
怎么什么样子了?!不就是一时饿晕了么!如意打量了一下他脸上焦急的神色,那貌似关心的样子,试探道:“那陛下现在也觉得奴婢是无辜的了?那原是陛下屈枉了奴婢罢?”
这话还需要问出口来么?还非得朕亲口承认了么?!元齐一边腹诽,一边口上却说道:“你给苏昭仪乱吃东西,朕有冤枉过你么!你倒是自证清白啊!”
“那陛下拦着奴婢做甚?!”如意根本不理会他的故意调侃,只又起了身要出门,拉都拉不住:“奴婢还是得去皇城司。”
“你给朕站住!”元齐见她几次三番故意闹腾,不免有些不耐烦:“今日还轮不到你,冯易在审别人,等明日你看着朕处置了繁英阁,再去也不迟。”
顿了顿,故意又狠狠地道:“今日不把身子休养好了,到了明日刑鞫,你熬得过去么?!”
元齐一话提醒了如意,她在脑中又过了一遍自己昏倒前的情景,折回到元齐面前,正色道:“陛下,沈充媛此事确有蹊跷!妖邪之术不可尽信,还望陛下不要祸及无辜,另行明察!”
“你中了妖术晕厥,所有人都见到了!如何不可尽信?”元齐也换了严肃的语气:“朕不会祸及无辜的,就凭沈充媛以前是如何对你的,朕怎么处置她都不为过!”
“陛下,奴婢只是一时饿晕了!哪里是什么妖术!”如意觉得自己根本没法和元齐说到一处去,自己提的无辜之人分明是繁音阁内的那些宫人内侍,他却听若不闻:“奴婢是请陛下不要严刑逼供那些宫人,三木之下,所得必然不实!陛下还是应另寻线索,以求真凶!”
“另寻线索?怎么寻?你别管了!既不是你主理,就别说这些轻飘飘的话!”元齐面露不悦:“你只管你自己静养,朕方才说了,处置完她,也还要审你的,你也不要侥幸了!无论谁在作恶,朕都绝不会手软!”
☆、毒刑宫人获证词 决断沈窈赐自尽
萃德宫中,一间空荡荡的冷僻偏房中,沈窈坐在里面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发呆,形神呆滞,面如死灰。
日暮时分,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名宫人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放在地上:“充媛,请用晚膳。”
沈窈微微抬了抬眼,见那面生的宫人已然退了出去,门外又映出另一个人影来,施德妃!沈窈不免一阵激动,立时站了起来,走上前去:“娘娘!”
“妹妹,你受委屈了。”施德妃进了门,抚着沈窈的肩,仍旧叫她坐下。
“娘娘,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放过那些邪祟的东西!”沈窈哭丧着脸,呜咽着向施德妃诉道。
“我自然是信你的!你没那个本事,又要在戒备森严的柔仪宫里放、又要在萃德宫你我的眼皮底下放,你说,谁会有这个本事呢?” 施德妃反问沈充媛。
“陆贵妃?”沈窈缓缓地抬起了头:“只有她!她在自己宫里放自是没问题,又是她带人来搜我的宫!为什么?可贵妃娘娘为什么要害我?!”
“为什么?”施德妃笑了:“那你又为什么要害梁典乐呢?不是为了陛下那一点可怜的恩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