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殿下。”吴意珏讶异地看着他。
肖靖泽翻身下马,缰绳放进她的手里,“成君,再过片刻,血饲之毒恐将再次毒发,帮帮我。”
“什么?”若不是吴意珏早上无意之中才看过夕照房间里的沙漏,她可能就要信了。
到底是真是假,这种毒还有短期内复发的可能?真的不妨事。若是假的,肖靖泽,何以要来骗她?
“那你现下如何,要不要…”
“不必,我会找一藏身处忍过,一刻钟左右便好。”肖靖泽退后,不容她拒绝。
“我、我不善骑乘。”吴意珏还想再尝试一下。
肖靖泽走远,转身离开,“我们就是来做陪衬的,精于此道反倒不行。等我回来。”
然而,吴意珏牵着马,等了约摸一刻钟后,该来的人并没有回来。两刻钟左右时,夕照来了。
并未先行现身,他拿着一棵半人高的草茎,蹲在草丛里,“老弟。”吴意珏闻声找人,他站了起来,“这呢。怕你一个人镇不住场子,过来看看你。”
计由心生,吴意珏笑言,“还得是我大哥。”
热络了一会儿,他问,“你昨日买酒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不仗义了啊,回去喝酒。”
“好好好,陪你喝个痛快。”
“诶,这不是殿下的马吗?怎么在你手里。他人呢?”
你可算发现了。吴意珏先问了一问,“你不知道?”
“傻啊你,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夕照笑她。
不知道就更好办了。吴意珏无奈说道,“殿下过来,说让我代他骑着马四处走走,做做样子,不知去了何处。这可苦了我了,我压根就不会骑马。”
大抵是他们两个人沟通没做好,夕照当了真,“你不早说!”
夕照利落上马,“你大哥我会啊。为了到这之后不被困住,我还专门练过。”
致以浅笑,吴意珏拱手,“那就,有劳大哥了。”
说话间,夕照摆了摆手,夹紧马腹,绝尘而去。
吴意珏收了笑,她自肖靖泽失约及匆忙离开的举动中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这场狩猎,猎得大致不止是物,还有里面的人。
而肖靖泽,不知从何处恰好得来其中一些内情,信以为真,以借口想推她出去做靶子,好一着反将一军。如果能事先和夕照串通好,很容易办到。
——
檀麒骑·坐马上,手持弓箭,“皇兄。”
目光锁住百米之外,一只在草丛中隐现,正在吃草的白毛兔子。檀越看他一眼,又收回。
“皇兄这般是何用意,不屑于同我讲话么。”哼笑一声,檀麒凉凉道,策马走近。
“没什么好说的。”他靠近,檀越便走。
见他躲着,檀麒恼怒,“我们兄弟一场,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几句话就这么难吗。”
“你一定要执着于找本王说话?”周遭无人,还要演兄友弟恭那一出,何苦来,檀越也问,“不觉得找错人了吗。”
檀麒再次靠近,“哪里有错,你是我的皇兄。”
举弓,拉满,神情专注。下一瞬,箭矢破空而出,有檀越标志的箭钉穿在了兔子的头上。
檀麒恨声道,“除别有用心之外,让你同我多说几句话,可真难。”
“嗣常,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檀越下马去拾取猎物,头也不回,对他说道。
檀麒坐在马上,跟过去,“我回不了头,都是你逼得。我来找你你肯理我,我们之间都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自剑鞘中拔·出佑成剑,檀麒剑指檀越,“你不愿同我说话,那你就永远都不要说话了。”
檀越尚未来得及转身,背后空门大开,剑身刺来。
——
“侯爷。”吴意珏用着霍成君的脸,来见皇甫嘉叶。若是她自己的脸,皇甫嘉叶未必还会听她说出什么,反而会被吓到,或生抵触之意和疑心。
左右规定她待的地方除了肖靖泽、夕照及几个武将再无人来去,猎物的影子都不见一个,他借机擅离职守,前来履约,之后再绕路回去也不会有人发觉。
皇甫嘉叶确属独自前来,稍加防备,“你是谁?”
“或许在下可以这么说,在下是谁根本不重要,”卖了个关子,吴意珏旋即正色,“重要的是,在下是对侯爷的将来有帮助的人。”
“此话怎讲?”
轻声道,“我就是那个在金铃的密函中留信,来年春狩之日,会有另一份关于丞相的机密呈上的人。独自前来猎场赴约,你就能得到你想到的。”
一字不差。
去年的那封密函里不只有科举作弊的名单,还有一张便笺,正是吴意珏方才所述之言,一字不差,只因为,那封密函本就是她执笔写下。
皇甫嘉叶为防其中的言辞遭人怀疑,全部看过后,留下了便笺,并未公诸于世。
他这次来正是为了此事,遂单刀直入,“所以是什么?”
第58章 成败 林间的风徐徐吹过,一阵花草摇曳……
林间的风徐徐吹过, 一阵花草摇曳,树叶翻动声。身处开阔之地,警惕非常, 吴意珏再次确认周遭的情况,对皇甫嘉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会意后,二人走到近处的岩石壁之下,一个四面狭窄且向里面延伸不足两米的洞口, 吴意珏这才开口,
“工部侍郎黎裕堂的妻室,名为方苓。祖籍旬阳。”吴意珏在此顿住,待皇甫嘉叶有所反应。皇甫嘉叶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只因盛极一时,家族长女才得以嫁入丞相府中, 自此后家族势力便日渐式微, 侯爷可觉出了不寻常之处?”
吴意珏给他的信息有限, 皇甫嘉叶只能说, “树大招风,低调一点是明智之举。”
微微一笑,“是。倘若里面没有猫腻, 他们做贼心不虚,自然是好事。”
“我去过旬阳, 潜入他们的府中待过一段时日。于他们所设的暗道和机关中, 我查到,在先帝还活着的时候,他们祖上的官位是从赵昱那里买来的。赵昱已死,还有他们这些漏网之鱼。”
“很可惜,就买官一事, 查不到他们与丞相的瓜葛。然则,赵昱的死给丞相带来了很大的损失。他几乎斩断了与赵昱有关之人的所有联系以图自保,惟有旬阳方氏,他斩不断。家中一子之妻,纠葛已深,怎么处理都会有嫌疑。”
“侯爷大胆地料想一下,如若不是方氏低调行事,丞相的底子还会是干干净净的吗?缘何不能说,他们的做法是丞相的授意。”
没有强大家族的倚仗,还被家族之人隐瞒,倒霉的只有方苓一人而已。
闻言,皇甫嘉叶没有说对,也未表达与她不同的意见,“你继续说。”
“弃不掉,那便保。丞相意图重新培养一个在朝中有话语权的势力来,起码要与赵昱不相上下,他把目光投向了方氏。便是一场大婚,两方从前也并无背地里的交易。”
“所以侯爷,他们什么都不做,不管你怎么派人去查,都查不到。可你要是再坚持坚持,说不定会比我早知道这件事。因为今年就不是了。”
皇甫嘉叶一哂,“你知道我追查了多少年吗?我的至亲全部死于他手,我从没想过放弃。我只是改到了别的方向,说不定会有发现。”
利欲熏心,恩将仇报,差点灭了皇甫家全族。皇甫嘉叶自幼时起就称病,闭门不出,才得以保全性命,这就是黎猷川种下的因果。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正因此,吴意珏才不能顶着黎猷川“亲生”女儿的脸,亲自来揭发他的罪行。皇甫嘉叶能不能接受她都是另一码事。
吴意珏致歉,“是在下考虑不周,望侯爷见谅。”
“无妨。”一仰头,皇甫嘉叶示意吴意珏继续说。
“西境旬阳,地处偏远荒地,地方官的日子也不好过,朝廷发过去的赈灾银,每到一个官家手里就少一点。能清正廉洁,两袖清风者,在少数。方氏也不例外。”
“因此方氏攒下了不少家当,至今暗道的库房里还塞着满满当当几箱子的金银。恳请侯爷在扳倒仇人之后,也能请旨皇帝彻彻底底地调查一番,让赈灾的救命钱,去到该拿到的人手里。”
真心话。吴意珏受过冻,挨过饿,她知道那种日子是多么苦不堪言的煎熬滋味。
皇甫嘉叶无端怅然,“年年如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我上奏他就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