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鬼追到此处发觉失去了雷焱的气味,有些犹豫放慢脚步,大路上马蹄印还是往前方延伸。
白隐拍拍他的脖子:“他们掳走了人,多半要回营地,先往边城看看。”
山谷草木丛生,根本没有路,但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人类的脚印和马蹄印,鬼鸮回巢,发出如笛声般的短促叫声,黑夜将尽,一簇天光透过清晨的雾气隐隐照进山谷间。
黑马平静下来,厉净竹知道残花落有了效果,豹妖并没有追上来,放下心来,怀里的人还昏着,微微蹙着眉。
往山谷林间里走了约莫半刻钟,空地上出现几个营帐,几个兵士迎上来牵住马叫道:“侯爷来了!”
厉净竹抱着人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进一个空帐。
兵士还跟着他:“侯爷可要用膳洗漱?”
厉净竹把人轻轻放在榻上,挥挥手说道:“什么都不要,我不叫你们都别进来!”他又想了想吩咐道:“打盆热水来。”
他拿着帕子仔细地把雷焱脸上的血污擦净,热水让本来冻得冰凉的脸颊有了一丝血色。
方才在林中看不真切,现在太阳初升,烛火明亮,榻上昏睡着的人明艳动人。
他呼吸变得急促,一边不禁腹诽:“一个男子长成这样像什么话!”一边目光流连在脸上,仔仔细细将他眉眼全部刻在心里。
他以为自己对雷焱多的是欣赏,惺惺相惜之情,但一年多没见,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对手,什么运筹帷幄机关算尽,甚至不惜从表哥那里把国师借来帮助自己,无非就是想把他抓住,囚禁起来。
他不管神宇和秦阳两国之间的纷争,也不想考虑他将神宇国镇国大将军独子掳来会有什么后果。
反正人在我这儿了,我绝对不会放手。他伸手去解雷焱的腰带,扯开他的衣襟。
忍不住翻身压在他身上,低头去嗅他颈间的味道,嘴唇轻轻滑过脸颊,盯着他的唇看了一会儿,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亲了上去。
“……不行!侯爷有令,任何人不能进去!”唇还没有落上去,突然帐外嘈杂,似有什么人要进来。
“连我都要拦吗?”沉静悦耳的声音响起。
厉净竹收回心神,翻身下塌,放下帷帐,朗声说道:“请国师进来。”
第24章 被俘
守在门外的将士推开营帐门,一人白衣如雪,缓步走了进来,兜帽罩在头上看不清面容。
“国师。”厉净竹迎上来,“国师怎么来这儿了?”
被叫国师的白衣男子反问道:“我不能来吗?”语气里浓浓的不满,“国主叫我来相助你,哼,我帮你将雁鸣城里搅乱好让你能趁机攻城,援军都准备好了,雷霆也不在城内,这大好的机会你却自己跑了回来?”
厉净竹解释道:“我们在城外遇上了阻拦。而且国师在雁鸣城布下的残花落没有一个时辰就解了,眼看迅霆军整军迎战,我不回来难道等着被俘吗!”
他说得理直气壮,国师疑惑问道:“一个时辰就解了?不可能!”这世上能解他残花落的不出三人,但这三个人哪个都不可能出现在雁鸣城。
厉净竹看出他的恼羞成怒,更加理直气壮起来:“怎么不可能?我的副官和手下们都看见了,国师若是不信,大可以现在去雁鸣城看看。”
国师身姿板直,昂首挺立,虽然看不清面容和表情,厚缎白底金线飞鹤缂丝的衣袍下散发出不容侵犯的凌厉气势。
他不再纠结于残花落,厉净竹不会用这个骗他,他打算事后再去细查,但是厉净竹这个态度惹恼了他,他想起秦阳国主厉泽先,励精图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吞并神宇国,一统东洲大陆。
而他的堂弟,他最信任的人却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丝毫不想着为国主分忧。
“侯爷。”他兜帽下的嘴角突然勾起,“都说侯爷骁勇善战,是秦阳战神,但十年都没有攻下区区一个雁鸣城有些说不过去吧?要不是侯爷是国主血脉相连的堂弟,我还真担心侯爷里通外国呢。”
厉净竹也不着恼,径直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攻下雁鸣城,就是两国真正交战的开始,而两国交战,定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堂兄没有下旨交战,他是不愿主动开战的,他只要守卫疆土,御敌于国门之外就是尽忠了。
若是国主堂兄下令强攻,他定会身先士卒,绝不退让。但何时轮得着国师来对他指手画脚了!?
“不劳国师费心,本侯也不想当什么战神,都是替国主卖命,国师可不要给我扣帽子,回头传到堂兄耳朵里,还以为是因为咱俩不睦,影响了战局呢。”他慢条斯理地说着,余光瞥了一眼里面的床榻。
国师若是知道雷焱在这里,还不知怎么跟堂兄告状呢,虽然他不怕告状,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侯爷当初跟国主说要我来帮忙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侯爷不去攻城,叫我来究竟是为何?”
这时床榻上传来一声轻响,国师看了过去,帷帐内似有人。
“谁在里面?”
刚才跟着厉净竹的都是他的心腹,定不会将他带人回来的事说出去,所以镇定自若地回答:“能在我床上的,自然是我的人,怎么?国师连我的私事也要过问吗?”
国师冷笑:“我对侯爷的私事没有兴趣,只是军营重地,岂容女子随意留宿?”
厉净竹也冷笑:“谁说这入幕之宾非得是女子?看来国师不从我这儿揪出点错来是不会甘心了……”
国师身形一顿,这个王八蛋竟然养男宠?
厉净竹笑道:“莫非国师暗恋本侯?我倒是不介意一起享乐。”他深知国师自视清高,定不会让自己这般羞辱,只希望他一怒之下转移视线,别再关心这帐内的人了。
没想到国师不怒反笑,修长的手指抵在下巴上说道:“帷帐内当真是侯爷的枕边人?”下巴上的手指抬起来,指着床榻,“侯爷确定不是奸细?那他怎么会溜得这么快?”
厉净竹闻言一惊,转头看向床榻,帷帐内哪里还有什么人!他跑过去,营帐一角被割开一条缝,小风嗖嗖地吹进来,他钻出帐外,天朦朦亮,山谷内雾气浓重,雷焱已经不知去向。
雷焱后脑被打得很重,头还有些蒙,用手揉了揉,暗骂厉净竹下手狠:“娘的!偷袭算什么英雄!”他靠在大树后面躲开几个巡视的秦阳兵,想不通靖兴侯为何不杀了自己,还让自己这么轻易便逃脱了。
难不成有诈?
他整了整被扯开的衣襟和腰带,捋了捋刚才厉净竹和国师的对话,他知道秦阳国师是白山弟子,看来残花落是他的手笔……白隐所说的师兄就是秦阳国师吗?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主营帐那边骚动起来,他看见厉净竹从帐中出来,气急败坏地吩咐了几个手下,开始搜索。
山谷宽近百丈,纵深极深,此处属于秦阳境内,他只来过一次,隐约记得这条山谷通向秦阳国腹地深山。
他所在的位置是整个营盘的中心,他粗略计算了一下,二十几个营帐,大约五百来人。
想不被发现逃出去有些难度。
他绕到山谷边上,营盘驻地树木被砍去许多,营帐间隔着几丈远,若是跑动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这时奔出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持着兵器分散搜索,他不敢轻举妄动,侧身贴在一个营帐边上。
“去那边看看!”五六个士兵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侯爷下令必须找到!”
“你去那边!你,那边!分开找!”
两个士兵朝这边快步走过来,雷焱闪身躲进营帐,里面没有人,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两个士兵踩着落叶往帐门走来,他跳起抓住门上的横梁,整个人贴在帐顶。
士兵走进来,普通营帐只有两张通铺,此刻士兵都去操练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整间帐子内部一览无余,没地方藏人,两人在门口看了看见没人就走了。
雷焱悄无声息地落地,正要出去,就听那两人叫道:“国师大人!”
国师询问道:“可有发现?”
“我们刚从那边过来,几个帐子都没人!”
“行,你们去吧!”
“是!”
雷焱将帘子掀开一条缝,看见国师站在营帐外面,待两人走远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咯吱咯吱地踩着落叶来来回回地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