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姿态闲适地坐在椅子上, 不说话也不笑, 周身萦绕着他一贯以来冷淡平静的疏离感。
就, 其实和仙羽尊上挺像的。
书桌和房间门隔了七八米,贺凭睢望着椅子上的人, 脑子里闪过自己说过的话以及做过的事。
——请你自重。
——这NPC莫名其妙的。
——算了, 仙羽尊上还是有点用的。
贺凭睢眼前隐隐看到走马灯:“……”
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哄媳妇, 在线等, 挺急的。
孟听鹤维持同一个坐姿, 安静地看着他, 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还是贺凭睢往前走了一步。
一向肆意又冷漠的贺总踏出一步之后立刻停下, 观察男朋友的反应。
很好,没有让他不准靠近。
贺凭睢小心谨慎地走到孟听鹤面前, 缓缓蹲下。
姿态非常弱小可怜又无助。
视线由仰视变成俯视, 孟听鹤抿了抿唇, 脚尖踹了他一下。
贺凭睢捉住他的脚踝,低声进行二次确认:“仙羽尊上……彩蛋任务?”
这是不敢相信?
孟听鹤往回扯了一下自己的脚, 没扯动,干脆由着男朋友抓住自己的脚踝。
他睨了贺凭睢一眼,缓慢念出关键词:“玉佩,令牌, 风崖,逐鹿之原。”
贺凭睢:“……”好,暗号完全正确。
原来之前猜测的仙羽尊上后面是真人在控制是真的。
孟听鹤看着男朋友略显呆滞和茫然的表情,补充道:“哦,还有,龙宫,不般配。”
贺凭睢差点滑下一滴冷汗:“……”
好像有点要命。
孟听鹤念完关键词,问他:“信了吗?”
“信。”贺凭睢低头看他握着的白皙的脚踝,“那你是策划吗?”
会真人上阵扮成NPC跟玩家玩耍的职务,贺凭睢一时也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只能随便挑一个问。
他问出来之后又想到孟听鹤的专业,以及刚刚在屏幕上看到的代码,提供了另一个选项:“还是技术?”
他放下支着下巴的手,微弯下腰,戳了戳贺凭睢的脸:“不止。”
贺凭睢:“……?”
不止。
不止???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贺凭睢隐隐察觉出了一个可能,声音微微颤抖:“研发?”
孟听鹤被他无意识加重的力度弄得蜷缩了一下脚趾,说道:“还有。”
“……?”贺凭睢屏住呼吸,“运营,客服,美工。”
该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
一分钟后,孟听鹤嗯了一声,没有否认他的话。
贺凭睢神情有些恍惚地轻轻放下孟听鹤的脚,站起来,单膝压在孟听鹤旁边,弯下腰用手背贴在孟听鹤胸腔前。
顺带凑到孟听鹤头顶仔细观察。
孟听鹤一脸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贺凭睢的回答有理有据又参杂了一丝担忧:“……检查一下你的肝和头发。”
经过仔细检查,似乎状况还不错。
“……”孟听鹤忍住把他踹下椅子的冲动,问他,“妄介,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语气冷飕飕的,活似在问妄介还有什么遗言吗。
贺凭睢低头看了他几秒,突然把人抱起来,自己反客为主地坐下,然后把男朋友放在大腿上。
“乖宝,你都知道我是妄介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贺凭睢搂紧怀里的人,声音有点委屈。
孟听鹤瞥了他一眼:“好友功能优化之后我才知道的,之前一直以为妄介只是我的幸运玩家,没想到是你。我倒是想告诉你,你想想你都和我说了些什么?”
那几次面对狗里狗气的妄介的时候,孟策划真的是在用尽毕生涵养忍住发出不雅言论的冲动。
贺凭睢心虚又讨好地吻住孟听鹤的唇。
不同于之前带了一丝侵略性和攻击性的攻势,这一次的吻温柔又细致,讨好之意不言而喻。
在氧气逐渐减少的时候,孟听鹤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把贺凭睢推远了一点,有些不敢置信:“刚刚是我在问你,不要转移话题。”
明明不该是他在解释!
孟听鹤避开贺凭睢,状似不经意地冷淡开口:“你之前接令牌的时候不是还单膝?后来又说什么一般般。”
在贺凭睢的眼里,怀里的人冷着一张漂亮的脸,可因为刚刚接过吻,眼里还有一层水雾,唇也是水润的。
就……毫无气势和攻击力。
见他没反应,还拧了一下眉。
贺凭睢伸手抚在孟听鹤的眉间,一边思索他刚才的话,突然福至心灵。
男朋友这个反应,似乎是在生气和……吃醋?
贺凭睢细品了一下自己对此的感受,居然还挺高兴的。
孟听鹤:“???”
他没看错吧,贺凭睢居然在笑??
很好,男朋友,你命真的没了。
贺凭睢拦住想要转身的男朋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总算认真解释起来:“最开始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就被抽到了彩蛋任务,然后见到了仙羽尊上。会对他比较好甚至单膝下跪,是因为觉得他和你很像,而且那个时候我因为他只是NPC——那是我刚对你动心的时候。”
孟听鹤停止挣扎,安静地听贺凭睢含笑剖析自己的内心。
“后来我确定了自己确实喜欢你,而且也和你开始玩游戏了,就和仙羽尊上这个角色保持距离了。”
所以说,所有优待和冷落,所有的变化,都只源于一个人。
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孟听鹤听完男朋友的自我剖析,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喔。”
“当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乖宝说了不好听的话,是我不对。我深刻反省自己,希望组织再给我一个机会。”
孟听鹤:“……”哼。
贺凭睢再次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现在不生气了?”
这次孟听鹤没有躲开他的动作。
面对男朋友的询问,孟听鹤微微偏过头,语气冷静:“我没有生气。”
贺凭睢语气非常宠溺纵容:“好好好,你没有。”
别别扭扭的男朋友真可爱。
……
贺总凭借自己诚恳真挚的道歉和无数个讨好的亲亲,勉强哄好了难得生气的男朋友。
等到彻底确定自己的性命无忧,贺凭睢才挑了另一个话题,为他人生中第一次面对的这种修罗场画上了句号。
“我好像没看到你弟弟?”
孟听鹤舒服地靠在他怀里,解释道:“小筝今天早上回家了,他也差不多要开学了……你怎么好像还挺高兴?”
刚刚哄好人的贺凭睢立刻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其实有,毕竟小舅子真的太兄控了,但此刻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贺凭睢视线落在右侧的大床上。
他还没躺过男朋友的床呢。
……
被哄好之后的孟听鹤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和男朋友吃完晚饭之后,挺直还有些酸的腰,拒绝了他的某些生理需求请求,并冷酷地把他赶出了大门。
贺凭睢站在大门口吹了一会穿堂风,认识到今晚是不可能提出同居邀请的,落寞地回楼上了。
……
——
第二天的实验依旧只占用了半天的时间,孟听鹤保存好验算完的数据,慢慢地走出实验室。
把关机的手机重新打开,孟听鹤在未接来电提示上看到了十五个来自靳梁的来电。
他回拨过去,那头很快接起来。
“崽啊,你咋不接电话,你数数我给你打了几个,你该不会是在白日宣那什么吧。”
孟听鹤容忍道:“我刚刚在学校做实验,有什么事快点说。”
“哦哦哦。”靳梁没心没肺地哈哈笑,“咦那不正好,我现在在你学校附近,中午一块吃饭?”
十五分钟后。
两人在A大附近新开的一家茶楼碰头。
“怎么突然开始喝茶了。”孟听鹤打量了一下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发小,不解地问。
“我怎么感觉你在歧视我?这家,林二狗倾情推荐的,茶好喝,菜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