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性格极端又身负血海深仇的地煞,把仇人围困起来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寻仇,而是让仇人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而且按照谢霄贤等人的说法,以白露的性格应该早就杀了他们泄愤。
可是白露没有,她非但没有,还在百花节到来之际,打开了寮城的限制,让其他人也涌入寮城,让寮城的百花会继续举行。
寮城虽然在白露的掌控之中,但外面还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她让别人进入此地,万一来的是其他地方的修者,他们识破这里的骗局,她岂不是自寻死路?
面对邹不闻的质疑谢霄贤三人面色凝重起来,林慕问道:“邹堂主,你打过猎吗?”
邹不闻一挑眉,摇了摇头。打猎这种事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普通的猎物在修者的眼中,就像蹒跚学步的小孩子一样,轻易就能抓捕。
林慕露出凄楚的神情,苦涩道:“我们现在对于白露而言,就是一群猎物。她把我们圈养起来,来了兴致就会开始狩猎。你看见我们还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不假,但不代表她没对我们下手。我们七星宗的弟子,城主府的侍卫和仆人,在我们稍有不察之时,就会成为白露的盘中餐。”
提到杀人这事,苏在理打了个冷颤,忽然一拍桌子愤恨道:“我的徒儿谢涟从你们三清宗归来,刚进城门就遭了她的毒手,我连尸首都没拿到。要不是被困在这里,找不到她的踪迹,我早就和她决一死战。”
谢涟带着七星宗的任务前去三清宗,因为谢君卓从中阻拦才未成功。他知道宗门还在等消息,便提前把结果告知宗门,也说了三位仙君对这件事的态度,让他们尽早另做打算。
彼时的他还不知道寮城的变故,一路上火急火燎地赶回来,结果刚进城就被惨遭白露的毒手,只剩下一个人留了最后一口气。
因为白露的原因,谢涟在这件事情上的失利对于七星宗而言反而成了一件好事。进退堂没有变成一言堂,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因为以邹不闻的脾气,只要有风吹草动,他都会警觉进而查探。
事实也是如此,就算没有齐长老的出现,寮城的事最多再过几天就会惊动三清宗。
听到谢涟的死讯,邹不闻和江月寒均是一愣。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林慕又道:“白露和谢涟因爱生恨,反目成仇,当初宗门之事谢涟就没站在白露的角度为她考虑,白露会杀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比起谢涟,白露会对谢小姐下手才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林慕话音刚落,谢霄贤的眼眶就红了,他侧身坐着,手肘靠在桌子上手指撑着额头,神情悲伤,一瞬间像是沧桑不少。
今日邹不闻问他妻女,并非他不想回答,而是他没有办法回答。
“是我对不起我夫人,我答应过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可是没想到……”谢霄贤哽咽出声,悲痛欲绝:“君卓和白露情同姐妹,二人关系要好,谁又能想到白露第一个下手的人竟然会是她。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连累了她,我让白露失去了爹娘,她也让我尝到了丧子之痛。”
谢霄贤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心中悲痛,伤心不已。林慕低声宽慰,劝他想开一点。苏在理更是攥紧了拳头,捶胸顿足,懊恼道:“是我们没用,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
邹不闻和江月寒面面相觑,一个是一脸惊吓,眼中满是疑惑。一个是面色愠色,看起来不太高兴。他们两个人彼此眼神交流了一下,邹不闻仿佛再问谢霄贤说的是不是谢君卓,江月寒回了他一个自己理解的眼神。
邹不闻觉得自己理解不能,先不说谢霄贤哭的太假,不像是悼念自己的女儿,倒像是猫哭耗子。单是他还有心情和侍女调|情这一点,就知道他没把女儿的事放在心上。没想到转眼间还能拿自己的女儿做挡箭牌,也是够无耻。
邹不闻心中不屑,轻咳一声,佯装关切道:“谢城主还请节哀,不知道谢小姐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正是去年百花会结束不久,君卓像往常一样出去找白露,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紧接着便是白露化为地煞,将寮城控制起来。我曾找她问过君卓的下落,得到的只是一件带血的衣裳。”
谢霄贤一想到当日的场景,就觉得肝肠寸断,他一向听话懂事的乖女儿,开开心心出门,结果再也回不来了。她对白露满心信任,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死在她手中?
又是百花会,邹不闻把这个时间和谢君卓出现在三清宗的时间相对比,发现时间上刚好吻合,看来他们宗门里的谢君卓的确就是谢霄贤的女儿。难怪她对七星宗的到访反应强烈,还不惜弄伤自己的脸,好借口蒙面不让谢涟认出自己。
可她既然还活着,而且安然无恙,为什么谢霄贤要说她死了?这个当爹的连自己女儿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吗?
谢君卓也是奇怪,她家出了这样大的麻烦也不见她慌张,反而气定神闲地在宗门修炼,好像不知道有这样一回事一样。
邹不闻心里直犯嘀咕,面上却不动声色,道:“看来这个白露的确是个祸害,七星宗难道就一点应对的办法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被她困在这里,多少还是有了应对之策。可是她在森罗万象中,能幻化众生万象,我们找不到她。”
林慕有些泄气,他曾看好白露,但也只是在极短的一个时间内,当知道她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后,他就有了放弃的打算。可是没想到,他们要遗弃的这颗棋子,竟然反过来算计他们,把他们搞的那么狼狈。
“森罗万象的确是个麻烦。”邹不闻低头思索起来,这个幻术极为精妙,并非人人都能修行:“要是有阴阳玄宗的弟子在,事情就好办多了。”
阴阳玄宗专攻阵法,要破解森罗万象找他们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这要是平时,一封书信便能搞定。可是现在,别说书信,就是一只蚂蚁也没有办法从寮城出去。
邹不闻的主意说了等于没说,大伙很是泄气,有种天要亡人的绝望感。
就在大家叹气之时,江月寒平静道:“不用那么麻烦,森罗万象虽然复杂,但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要找到白露设下的阵眼,便能将它破除。”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江月寒,谢霄贤眼底有一抹喜色,急切道:“当真?”
江月寒点头:“把握不大,但总比没有好。我会让三清宗的弟子出去查探,一有消息就会通知诸位。”
白露限制了寮城内的人,却没有限制寮城外的人,他们这些外来者依旧可以在寮城行动自如。
江月寒这个提议并没有什么问题,谢霄贤站起身对她抱拳,诚挚地行了一礼道:“两位今日的恩情我谢霄贤无以为报,今后只要你们有所求,我要是说半个不字,就让我不得好死。”
“谢城主严重了,路见不平本就该拔刀相助,更何况处理凶煞之物本就是我们道门分内之事。”江月寒起身,毫不犹豫地还了谢霄贤这个礼。她说的平静,既不为名也不为利,一句分内之事,便把责任揽在道门身上。
谢霄贤没想到她那么好说话,面上的笑意更深,有三清宗的弟子给他们做冤大头,他们的计划也能进行的更顺利。
林慕给苏在理使了个眼神,二人一同起身附和江月寒的话,称赞江月寒古道热肠,不愧是玉清的高徒,有她相助,寮城之祸一定能解。
江月寒面色如常,并没有应付他们的恭维,反而说时辰不早了,自己要回去休息。
谢霄贤连忙赔笑说是自己耽搁了他们的时间,让春桃秋水带他们下去。
江月寒微微颔首,说自己认得回去的路,谢绝侍女相送。邹不闻也绝了谢霄贤的美意,师兄妹二人结伴离开。
等他们二人走远,屋子里的三个人才收敛刚才做戏的虚情假意。谢霄贤躺回椅子,对门口的春桃秋水招招手,两个人扭着腰走进来,一个给谢霄贤锤肩,一个给谢霄贤捏腿,眉眼间一股子媚态。
林慕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嗓子和另外两个人道:“这个江月寒倒是不足为惧,毕竟年纪小,好糊弄。既然她要把事情接过去,那我们便坐享其成。必要之时,还能让他们和白露两相争斗,我们坐收渔利。麻烦的只是邹不闻,当初就是为了解决他才让谢涟去三清宗配合,没想到他命大,竟然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