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卓对恶意的视线比较敏|感,她回头看了魏宇一眼。魏宇不怀好意地地笑了笑,随后挪开了视线。
对于把自己的想法都写在脸上的敌人谢君卓一向不会看在眼中,她在心底冷笑正欲收回视线,余光扫到一旁的谢涟也在打量自己,眼神别有深意。
谢君卓心底一惊,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视线。
别鹤居环境清幽,谢涟对王卓的安排很满意。他吩咐师弟下去修整,自己站在小院眺望远处水中独立的山峰,目光微闪,道:“那边可是闻名大陆的兵刃堂?”
王卓点头,魏宇凑上来道:“兵刃堂四面环水,只有我们宗门特制的渡船才能过去。这些年求取兵器的人多不胜数,但得到的人寥寥无几。谢师兄可有兴趣?师弟乐意带你过去转转。”
“魏师兄,客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你就是想越俎代庖,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三清宗待客之道有问题。”谢君卓瞥了魏宇一眼,眼神里带了一点鄙夷。
王卓对魏宇这狗皮膏药的行为并不在意,随便他如何作妖也不作反应。谢君卓却不乐意,谁知道魏宇肚子里打的什么花花肠子,谢君卓就是不让他舒坦。
魏宇眉头一皱,脸上有几分恼怒之色。
谢涟见他们二人又要争执起来,插|入二人之间,道:“兵刃堂我虽心生向往,但也知道里面的规矩。我如今并不求取兵器,前往一观还为时过早。不如等将来我做好求剑的准备,魏师弟再为我引路如何?”
兵刃堂对外面向大陆的修真者,人人都可以来求剑,但并非全无规矩。
谢涟还是知道一点,他对魏宇的话也不是很赞成。
魏宇见谢涟自己都开口拒绝,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他狠狠地瞪了谢君卓一眼,拂袖背过身不在言语。
谢君卓冷哼一声,也没给他个好脸色。
谢涟无奈地弯了弯嘴角,看向谢君卓道:“谢师妹活泼可爱,落落大方,就是生气也让人挪不开眼。今日一见如故,我总觉得是自己唐突,现在细细想来,大概是因为谢师妹让我想起家中的堂妹。”
谢涟对着谢君卓感慨一句,听在别人耳中是在正常不过的闲谈,可是谢君卓听来却觉得别有深意。大概是她心中有鬼,才会觉得谢涟意有所指。
谢君卓压住心中狂跳的紧张感,低垂眉眼,不感兴趣地淡淡道:“谢师兄一表人才,家中堂妹肯定也是惊才绝艳之辈。我资质愚笨,可不敢和她相提并论。”
谢涟笑了笑,抬头眺望远方,目露追忆之色,脸上的神情似惋惜又似不屑,王卓微微侧目,就连魏宇也没有插话,而是看向谢涟静等下文。
“谢师妹说笑了,我这个堂妹其实并不出彩。”谢涟看向谢君卓,道:“她是寮城城主之女,我谢伯父是个严厉的人,对堂妹有着诸多要求。或许正是期望太大,堂妹承受不小的压力,非但没有像谢伯父期待的那般落落大方,反而越来越沉默胆小。说起来她的年纪和谢师妹差不多,要是她有谢师妹一半开朗,谢伯父也不会时时刻刻为她担心。”
谢涟感慨连连,止不住地摇头,像是很惋惜他堂妹的遭遇,把操心的堂哥形象拿捏的恰到好处。
谢君卓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谢涟的话让她眼中闪过痛苦之色,心底恨意翻涌,旁人眼中父慈子孝的画面在她少年时光中从来就不存在。她牢牢记住的只有专|制和暴戾,落下的马鞭,粗鲁的责骂,无用的伪善和虚假的骄傲。
家对于她而言是金色的华丽囚笼,高高悬挂在大树上,旁人以为她能看见很远很远的疆土,坐拥天下。却不知道她的脖子上戴着沉重的枷锁,让她抬不起头,只能盯着囚笼下堆积的尸骨,在充满血腥味的尸山血海中痛苦的活着。
偶尔娘亲会把她放出来飞一会儿,但也只有很短的一点时间,并且被发现会付出代价。娘亲死后,白露成了新的希望,让她挣脱了枷锁,第一次看见囚笼外的世界。但那样的好景也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之后的代价更是惨痛到无可挽回。
人面兽心的暴徒也配称为父亲,谢君卓觉得无比讽刺,更讽刺的是自己流着暴徒的血,和他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不管走到什么地方,她都洗不掉自己身上的耻辱。
“没想到谢师妹和谢小姐那么有缘,不知道那位谢小姐叫什么名字?要是将来有缘相遇,谢师妹还能和她做个闺中密友。”
谢君卓没有心情应付谢涟的话,一旁的魏宇却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的眼神在谢君卓身上扫过,嘴上说着好听的话,眼神却带了几分不屑。
谢小姐怎么说也是城主之女,身份尊贵,所结交之辈必定都是差不多的家世。谢君卓虽是三清宗弟子,但谢小姐从小见过的修道者多不胜数,不一定会把这个身份看在眼里。
谢君卓眼神微闪,瞥了魏宇一眼少见的没有抬杠。
谢涟闻言一顿,笑道:“姑娘家的闺名我岂能随随便便就告诉你们?我这堂妹足不出户,我也有一段时间没瞧见她。诸位要是真感兴趣,明年寮城百花会正逢她及笄,我一定请诸位前去。”
寮城女子十四及笄,男子二十及冠,都是人生中的大事。不仅有权有势的人家会为子女大肆操办,平凡百姓家也会当成一件重要的事。
谢小姐是城主之女,又遇上百花会,自然会更热闹。
魏宇闻言不由大笑起来,笑说自己一定会去捧场,一睹谢小姐芳容。魏宇的心思并不单纯,谢小姐长什么样他不好奇,倒是对她身后的权利感兴趣。
谢涟看向王卓和谢君卓,王卓并没太大兴趣,只说看到时候有没有空闲,拒绝的很是委婉。谢涟有些失望,不过他很会管理神色,并未让王卓察觉。
轮到谢君卓时,谢涟很是期待。
谢君卓在心底冷笑一声,谢涟的话勾起她不少痛苦的回忆,她前世及笄的日子就是白露死亡之时。这个从未期待过的生日,从那以后就彻底被遗忘。
谢涟此刻说的如此美好,却不知道很快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他这一路上表现正常,好像对寮城的事一无所知,根本就不知道他口中的堂妹就站在自己面前。
谢君卓不知道谢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稳住心中的情绪,眼里带了几分笑意,道:“曾闻寮城百花会美不胜收,能引仙人入凡,前往一观也未尝不可。只是我有些好奇,明年的百花会是否有今年这般热闹。”
今年的百花会是血色和白色,充满杀意和愤怒。菜市口的鲜血染红长街,满城繁花一|夜白尽颜色。
谢君卓问的随意,旁人又岂会知道她说的热闹是哪一个死的人更多,血色更浓。
谢涟没听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笑道:“花会年年有不同,岁岁有新样,谢师妹要多去几次才能比较其中的热闹。今年花期已过,盛景不在,说来我也觉得遗憾,我外出任务至今未归,未见今年风采。”
谢涟叹了口气,谢君卓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难怪谢涟如此平静,对她的身份甚至毫无怀疑,他根本不知道寮城的变故。
不知道意味着他眼中的寮城还是原来的模样,他不知道白露已经化为地煞,将整个寮城隔绝在结界中。
谢君卓只觉得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松下来,就连谢涟也看起来顺眼多了。她时刻担心白露的安全,以为谢涟的出现会将前世的命运改变,现在看来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是她过于焦虑先乱了阵脚。
作者有话要说: 带娃中,我真的太难了,思绪经常被打断
第33章
王卓还要去见玉清仙君,闲谈几句,没有久留,他一走谢君卓也跟着离开,只剩魏宇还在此地。
人鱼之事要尽早上报,不能耽搁。王卓问谢君卓要不要随他一起去见玉清,谢君卓想了想果断的拒绝了。
她入三清宗那么久,也就拜师之日见过玉清,之后的日子都没有什么交集。虽然玉清是她名义上的师祖,但说实话,对于这个前世死因不明还让自己背了黑锅的仙君,谢君卓并不想接触。
当日江月寒收她为徒,旁人都没有意见,就算有什么议论也是觉得江月寒年岁太小,不足以为人师。唯有玉清,嘴上说的是想收她为徒,实际上却是不赞成她和江月寒成为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