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卓看了两日,最后看不过去出手相助,她动手不留情面,魑魅魍魉有多少杀多少。前赴后继的魑魅成了她的手下亡魂,逃亡的百姓还以为她是三清宗的弟子,心里感激不尽。
真正的三清宗弟子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唇微动,想要解释,但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去。谢君卓也算得上是三清宗的弟子,只不过要加一个曾经。
倘若有人不死心追问身份,他们犹豫再三,便会说是江月寒门下的师妹,无名。
谢君卓并不介意这些师兄的遮掩,她做这一切又不是为了博个美名,让其他人记得她的好。
有了谢君卓的震慑,那些魑魅魍魉闻风丧胆,寮城外围平静了很长一段日子。
江月寒听见下面的弟子们议论这些事,既是欣慰又是心疼,她只要得空就会去见谢君卓,本想给谢君卓换个合适的地方,可她偏偏就喜欢那个金色的凉棚。
“这里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迈不动脚?”江月寒送来了白季远让下面的厨子给谢君卓做的饭食,是她喜欢的口味,偏辣,和江月寒不同。
谢君卓打量眼前的这个凉棚,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我就是觉得有趣。”
前往寮城的必经之路上出现这样的一座金屋,很难不让人好奇。更何况这座金屋充满了故事和不甘,那种邪恶让留在这里的谢君卓感觉很舒服。
江月寒拿她没办法,和她提起这座金屋的来历。当年他们为了解决白露的事前来寮城,半道上遇见坐地起价的商贩,邹不闻略施惩戒,给他一座能看不能用的金屋,本意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迷途知返,早早离去。
岂料这人钻进了钱眼里,满心满眼只看得见这金子外表的凉棚,发现所有的东西拿不出去后,干脆就在凉棚里守着不肯出去,时间一长,家人受不了厌弃,妻离子散。可他依旧不肯放弃,活活饿死在这里。
其实那个小贩不是唯一一个满心贪婪的人,寮城的事情解决后,因为这座金屋也发生过很多混乱的打斗。白季远请齐长老出面干预过,也解释这一切不过是术法变化,其他人实践后发现果真如此,便悟透而去。
到最后,越来越执着的反而是从一开始就清楚金屋就是一座破烂凉棚的小贩。
谢君卓听的津津有味,这个小插曲她还是第一次知道。邹不闻的惩戒并无大碍,可惜小贩自己看不透。他若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从这座金牢里走出去,他就会发现一切还是自己一开始摆摊设点的模样,根本就不存在点石成金之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因为他一开始就在这个局中,他才更不容易走出去。”江月寒摇了摇头,她并不同情这个人,反而有些同情被他拖累的妻子。他守着虚幻不肯离开,妻子就要独自面对残酷的生活。
“我看他不是当局者迷,他明明知道有问题却还是不肯走,是心存侥幸和贪欲。这种人在世上也不是个例,一抓一大把。”谢君卓耸了耸肩,对这种事嗤之以鼻。被贪欲掌控的人生,只能作为金钱的俘虏。
江月寒觉得谢君卓说的有几分道理,道:“出问题的是这个棚子而不是他,他以为自己可以操纵这个棚子,却不知道是棚子在操纵他。”
“确实如此。”谢君卓点头附和,忽然心中灵感一闪,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脑海里闪过。
她停下筷子看向江月寒,停留片刻后又转向这个棚子。这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屋子,其实内里全是稻草,不值一提,可即便如此它还是唬住了来来往往的人,把它当成珍宝。
局中人做局,当局者迷。
谢君卓忽然想到头顶的天道,它看起来完美无缺,无懈可击,可既然毫无弱点,那为什么要灭世?难不成它也和这个草棚子一样,只是看起来辉煌,但实际早就出了问题?
“师尊,我恐怕要去一趟阴阳玄宗,我有一个关于天道的猜测,忘情一定还留有别的东西给我。”
第191章
江月寒和谢君卓都不是磨磨唧唧的人,当谢君卓的心里有了关于天道的猜测后,她便有些坐不住。江月寒也不拦她,毕竟江月寒自己也要尽快赶去西海,找到勾陈。
师徒二人短短地小聚几日,很快便定下来日相逢的约定,又一次分开为了世道奔波。
谢君卓直接前往阴阳玄宗,她有一种预感,这一次自己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江月寒这边还有一些事要和邹不闻交代,便又多留了一日。此去西海,前途未卜,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为了方便邹不闻他们收集消息,掌握天下动静,江月寒让锯齿鼠的族老留下,帮助邹不闻。
锯齿鼠自那日在李家村犯下杀业被江月寒和谢君卓放过后,一直在潜心修炼,为了赎罪,他们加入了这一次的乱潮,成了无处不在的消息网。但同时,它们族内也有不小的损失,很多锯齿鼠在收集消息的时候死于非命。
锯齿鼠改变了道门对妖的一贯看法,让他们明白,不是所有的妖都不通人情,需要消灭。
族老对江月寒的安排没有异议,它们一族可以自由往返寮城,江月寒感激他们的相助,还特意在寮城给他们安排了一片僻静的区域,方便他们把幼鼠留下,没有后顾之忧。
除了锯齿鼠,江月寒将小坏蛋也留给邹不闻,这个小纸人只要吃饱了灵力,便可以不远万里去传递消息。不仅如此,只要这个纸人在,它还能随时随地感应到谢君卓的存在。找到谢君卓。
“我此去西海,归期不定。倘若你们遇见难以解决的麻烦,可以让小纸人去找谢君卓。”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江月寒只不过是给大家多留一条退路。虽然谢君卓入魔,成了妖魔信奉的魔尊,但她心里还有三清宗,还有寮城的大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袖手旁观。
有她在,江月寒也可以放宽心。
许久没有行动,赖在江月寒身边的小纸人吸饱了灵气,盯着邹不闻伸过来的手看了几息,才不情不愿地伸脚踩过去。
它的主人都是万里挑一,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替换。
邹不闻也不是第一次见小纸人,对它的嫌弃嗤之以鼻,转手便把它递给何飘。一时间两度易主,小纸人正准备打滚,忽然发现何飘的气息有些熟悉。它蹲在何飘的手上仔细地嗅了嗅,蹭了蹭何飘的大拇指乖巧起来。
它这是认出了何飘,当初和它一起被关在禁制里的难兄难弟。
邹不闻的情面可以不给,但共患难的情面是要给的。
江月寒事无巨细地和邹不闻商量了一遍,确定万无一失后动身前往西海。这一次她单枪匹马重回故地,谁也不知道即将等待她的是什么。
阴阳玄宗,谢君卓本以为再次见到颜玉容需要花费一些周折,她甚至都做好打进去的准备。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阴阳玄宗的弟子见是她,根本没有阻拦,而是直接放行让她进去。
颜玉容像是算准谢君卓要来,早早地在宗门里等候。只不过等待的地方有些特别,她在星燎台。
水淼淼死后并未下葬,而是被放在星燎台的最中间。她以此为冢,颜玉容更是下令封印此地。
一开始宗门弟子还有人不解,可是随着天下大乱,越来越多的事情发生,他们也顾不上这点疑惑。
今日谢君卓登门造访,颜玉容开启星燎台一半的封印,留出一条容人过的通道,直到水淼淼跟前。
水淼淼静静地躺着,面色红润,若非当日谢君卓确认了她的死亡,她说不定会以为水淼淼是睡着了。
颜玉容神情庄严肃穆,她坐在水淼淼身侧,衣着精美华贵。谢君卓走到她面前时,她平静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后视线便落到水淼淼身上。
这个孩子虽然不在她的名下,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知晓她的来历,也知道她的特殊和不同。忘情决定牺牲她时,痛苦的又何止玄洛?
“你终究还是来了。”颜玉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明明谢君卓如期而来,她却没有想象中的期待。
她们阴阳玄宗从来都是中立派,这一次是忘情要帮,他们才倾全宗之力。
“你既然猜到我要来,那肯定也是知道点什么。如今我就在这里,你还要我一句一句地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