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玄洛嫌弃地看他一眼,正欲下逐客令,眼角余光扫到有人进屋,神情一僵,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魔尊大人和江道长原来在这里,可真是让我好找。”熟悉的声音传来,江月寒和谢君卓同时回头,只见有过一面之缘的静一带着几个弟子大步过来。
假玄洛低下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做出喝茶的动作,用衣袖挡住自己的神情。
谢君卓目光凌冽,笑意不达眼底,问道:“有事?”
静一点头,道:“诸位到访我们宗门也有些时候,宗主特意备了酒水,请诸位大殿一叙。”
谭仁的宴席早不办晚不办,偏偏选在玄洛受伤的时候,这是把鸿门宴三个字写脑门上请人。
假玄洛的脸上有怒意一闪而过,但她很快掩盖过去。
谢君卓似笑非笑地看着静一,道:“我要是没记错,你们宗主对我进宗可是老大不愿意,请我喝酒是唱的哪一出?”
“正是因为之前有些误会,我们宗主才特意设宴,想和诸位一笑泯恩仇。”
静一话说的漂亮,偏偏遇上了谢君卓。谢君卓面带嘲讽之色,道:“喝酒可以,一笑泯恩仇就免了,我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静一神色如常,好似没听出来谢君卓这是拒绝,道:“我等静候魔尊大人和诸位到场。”
第148章
谭仁设宴其实就是为了试探谢君卓等人,谢君卓嘴上不给面子,但等到傍晚她还是带着水淼淼前往。
谭仁想看,谢君卓就让他看个够,不给他找闲话的机会。
宴会就在朝月宗的大殿,做客的人并没有全部到场,谢君卓这边缺了叶无双,这人今天一整天都没露面,谢君卓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三清宗和阴阳玄宗人多,缺的人数相比起来就更多。除了谭仁叫得上名字的人,其他不凑这个热闹,干脆就不来了。他们也不是谭仁的重点,到和不到都无所谓。
假扮玄洛的弟子准时前来,他熟络地和其他人寒暄,谈吐举止十分到位,颇有玄洛的风范。要不是早已知晓其中的猫腻,谢君卓都要以为此人是玄洛本人。
三清宗这边因为海祭忙的焦头烂额,大家情绪不高,反倒埋怨谭仁没事找事。许不问制止了他们的抱怨,让他们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前来的弟子顿时就不吱声了,三三两两地凑一起喝酒。
谢君卓就是在宴会上也不愿意看见她师尊独自一人,特意挑了个和她相邻的位置,两个人中间就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坐在她们二人的位置上,其余两宗的人尽收眼底。
谢君卓粗略一扫,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哪怕不知道名字没有说过话,也肯定在宗门见过几次。
不过在众多的弟子中,也有一人让谢君卓觉得诧异。那人灰衣灰袍,看上去平平无奇,是丢在人群中很难找出来的长相。谢君卓对他有几分印象,却又记忆模糊,即便此刻看清楚了,也无法把人的样貌记在脑海中。
这种事生平仅有,谢君卓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询问江月寒那是何人。江月寒告诉她那是无极门下的弟子,天生存在感弱,容易被人忽略过去。
听到是无极门下,谢君卓心中的疑惑才稍退一些,她对无极的门徒不熟,不认识也情有可原。
灰袍师兄察觉到谢君卓的打量,举起酒杯隔空敬了谢君卓一杯酒,神情很是平静,一点也没有因为被人盯着看而觉得不好意思。
谢君卓微笑,别人主动示好,她也犯不着给别人添堵。
赴宴的人来的差不多,谭仁举杯寒暄了两句场面话,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留在写君卓身上,问道:“魔尊,怎么不见叶无双?”
身为此地唯一的一个魔族,叶无双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格外的引人注目。按理说今天这样的宴会,谢君卓和水淼淼都在,他也不该缺席才对。
谢君卓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道:“谭宗主,你问错人了,我今天可是一整天都没瞧见他。你想知道他的下落,你得问和他一间屋子的许长老。”
许不问昨夜和叶无双打了一架后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在其他地方凑合了一宿。此刻谢君卓突然把矛头指向他,他一脸无辜道:“我那儿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是句实话,许不问犯不着为这种事情撒谎。他昨夜见过叶无双后,知道不能一时把他逼急了,就给了他考虑的时间,之后再也没有打扰过。
叶无双今日行踪成谜,大家都没见过他。
谭仁并不知道叶无双和许不问之间存在交易,昨夜的事和他无关。这会儿见大家都说不清他的去向,谭仁心里不禁打了个突,升起一抹疑惑。如果是叶无双,的确有在未成型的噬魂阵下死里逃生的可能。
谭仁不动声色,寻思怎么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许不问,让他试探一二。谢君卓和他不和,他要是过多追问,只会徒增麻烦。
叶无双的去向对其他人毫无影响,他要做什么大家并不关心,除了谭仁,其他人该吃吃该喝喝,很快就把这个话题遗忘在脑后。
江月寒不饮酒,谢君卓让人给她送来一壶白水,师徒二人凑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说着话。
殿外日落西山,天色擦黑,殿内却是灯火通明,一片明亮。谭仁作为东道主还是有几分样子,没有怠慢在场的任何人,好似这就是一场简单的宴席。
宴到中途,谢君卓就有些无聊,她低头问江月寒要不要出去走走,江月寒也觉得乏味,二人起身正欲告辞,整个朝月宗忽然之间地动山摇,殿内灯火摇曳不稳,烛台砸落在地。
江月寒身体一偏,谢君卓连忙伸手扶住她,把她搂在怀中。其他人在这样的冲击下也是东倒西歪,慌乱间衣袖带翻了桌上的酒壶杯盏,瓷器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股震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大家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切的动静便又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心有余悸的众人纷纷起身,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谭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摇晃打了个措手不及,可他毕竟是一宗之主,身居高位,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事。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极其难看,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个震感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众人的议论让他心中大叫不妙,脸上的神情很快收敛,努力摆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解释道:“诸位不必惊慌,你们不常在西海行走有所不知,这是西海的海震,时有发生,只不过这次动静格外大些。”
海震是一种天然的现象,对于修者来说就是毛毛雨,但对于百姓而言却是不小的灾难。谭仁把震感归咎在海震的身上,一些人信了,可一些人却持怀疑的态度。
谭仁自知这个理由牵强,但他此刻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他故作忧虑,起身道:“这次海震连我朝月宗都有感觉,想必大海中要生海啸,周边渔村恐遭劫难。我得去派遣弟子前外周边渔村相助,恐怕不能继续在此陪大家饮酒作乐,还请见谅。”
谭仁摆拳赔礼,一脸担忧之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为了渔村着想。
谢君卓眉头微蹙,刚才的震感是来自大海没错,但和她印象中的海震并不一样。谭仁一口海震,一口海啸,表面上为了渔村着想,事事周到。可若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口中的渔村就是他手中的弃子。
对于他这样的修者而言,要做一个海啸为自己掩盖真相,蒙混过关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候吃苦受累的还是渔村那些残存的百姓,他们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如今不但要继续受人摆布,还要被人牺牲。
谢君卓压抑住心里的怒火,笑道:“谭宗主,今日天色尚可,你说有海啸未免夸大其词。”
谭仁深知此刻不便和谢君卓多做纠|缠,但质疑之声一起,他不做解释只会落人口舌。
“魔尊长在寮城,远离西海,不知其中缘由也情有可原。海震会引起海水剧变,继而引发海啸,我所言并无夸大之意,只不过是未雨绸缪。对于我们修者而言,海啸轻易便可飞越,但对于普通百姓,还是要早做打算。”
谭仁一面回应,一面暗指谢君卓视人命为儿戏,阻拦他前往相助。
谢君卓不吃他这套,顺着他的话道:“看来情况是真的很严重,既然如此,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谭宗主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