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阵法的最后一盏灯也要消失,谢君卓咬破食指,在江月寒的眉心一点,留下一道红痕。人魂自动离体并不会断开和肉身的联系,江月寒的魂魄忽然虚弱下去,长明灯也要熄灭,谢君卓只能想到这个下下策,用自己的血把那点微弱的联系封印在江月寒的体内。
阵法的最后一根蜡烛微弱地晃了晃,坚强地稳住了火苗。
江月寒的身体冰冷没有温度,面色也是雪样的苍白。谢君卓正欲呼喊外面的田蒙和邹不闻,就看见刚才熄灭的蜡烛又自动燃烧起来,长明灯的灯油枯竭,可火焰却未消失。
这一奇异的情况看的谢君卓惊讶不已,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只能单膝跪地,靠近江月寒,仔细观察她的情况,一旦发现不妙,就立刻施以援手。
邹不闻的笛音消失在外,月亮从云层里透出来,在屋子里洒下一地的银霜。
江月寒的面色恢复正常,胸膛逐渐恢复起伏。阵法开始运转,长明灯的灯芯维持一阵光芒后,缓缓熄灭。
谢君卓心里咯噔一声,她欲抬手去试探江月寒的气息,就看见江月寒睫毛轻颤,下一刻睁开一双清冷的眸。
谢君卓的手停在半空中,看上去像是想要抚|摸江月寒的脸。江月寒愣住,谢君卓也愣住了。她们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都带着没能及时隐藏起来的情绪。
这是一场短暂的分别,还不能用一|夜来形容,可是对于隔空相望的两个人而言,却像一生那么漫长。她们走过前世的心理历程,一点点汇聚起追爱的勇气,想要对彼此传达心中的爱慕。
摇曳的烛火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她们在这场烛光中,屏气凝神,心脏狂跳。四周安静极了,好像这一瞬间全天下只有她们两个人,无论是山崩地裂还是海枯石烂,都不及此刻的永恒。
噼啪,燃烧的烛火发出一声轻响,两个人才猛然回神。阵法的烛光熄灭下去,明暗交替的微光中她们垂下头去,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谢君卓的心在跳,好像装了几百只小兔子在里面,不安分地捣乱一般。江月寒的脸有些发热,她没想到一睁眼便看见谢君卓近在咫尺的脸。
光线暗下来的屋子里,气氛暧|昧又炙热,明明已经没有烛火在她们身边,她们却还是觉得热。紧闭的窗户透不过凉风,才冒出云层的月亮又躲回去,那一地的银霜也羞答答地退走。
黑暗逼近,视线受到限制,听觉就变得格外灵敏。
“咚咚咚,”不知道是谁的心跳乱了节拍,一声声响如擂鼓,清晰入耳。心跳声周围的温度升的更高,她们两个人变成了煮熟的虾子,都快冒热气了。
谢君卓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她有一种窒息感,可是那种感觉并不坏。她悄悄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江月寒,不料江月寒也在看她,她们的视线在空中碰撞,然后彼此又像受惊一般赶紧挪开。
谢君卓觉得自己应该说点话,可是她搜肠刮肚好久也组织不出半个字,满脑子都是江月寒的身影。她的巧舌如簧,舌灿莲花都变成了结结巴巴,光张嘴却不发声。
江月寒也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本来就不擅长这种事的她此刻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盼望着谢君卓能开口,不管说什么都好,只要能打破现在这个氛围,让她喘息过来,呼出压|在心底的一口气。
她们两个人都在等在彼此开口,结果两个人都没出声。
黑暗在入侵,心跳声都乱在一起。
忽然,紧闭的门被推开,守在外面的邹不闻和田蒙察觉到不对劲走了进来。他们这一推门,屋子里的两个人俱是一惊,僵持的气氛开始变得柔|软,两个人呼出一口气,努力的压抑自己的心跳。
借着昏暗的光线,进门来的田蒙和邹不闻看见眼前的景象都是一怔,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田蒙干咳一声,道:“谢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谢君卓空白的大脑找回了一点理智,田蒙的话提醒了她,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情况,发现自己正单膝跪地,手上拿着江月寒的长明灯。在旁人看来,她好像在对江月寒做什么。
谢君卓一惊,立刻从地上弹跳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把长明灯往旁边一放,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转而拿给田蒙,道:“屋子里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
田蒙不解地挑眉,道:“屋子里不热啊?”
谢君卓却没听见,一头扎进院中的黑暗,让自己脸上的热度降下来。
另一边,江月寒看着谢君卓离开,不由地松了口气。没有谢君卓,屋子里的气息都变得轻松起来,她也不会觉得喘不过气。
田蒙一头雾水,他耸了耸肩,过来询问江月寒行程可还顺利。江月寒认真地回了几句后,思绪开始有些飘远。她时不时地看向外面,想知道谢君卓去哪儿了。
田蒙没察觉到她的反常,但邹不闻看出来了。邹不闻揪住田蒙的后领,道:“师妹离魂后需要好生休养,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田蒙没有说完的话都卡住了,邹不闻毫不客气地把他提出去。他们两个人一走,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的谢君卓自然不能把江月寒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屋里屋外都没有过于明亮的烛光,这样的光线最是暧|昧,也最适合促膝长谈。
作者有话要说: 我赶上了,嘤嘤嘤
第98章
为了方便大家不被打扰,谢君卓找的这个房间很僻静,这会儿邹不闻和田蒙一走,周围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四周一片静谧,月色躲起来,屋子里点了一盏不起眼的灯,勉强能让人看清楚里面的布局。
江月寒已经从阵法中出来,她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裳,把地上的残局收拾干净。谢君卓在门口磨磨蹭蹭,来来回回的渡步,就是不敢进门去瞧一瞧。她心里的准备还是敌不过面对江月寒时的自卑,担心一切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入夜后的寮城还带着一点细微的凉意,冷风让谢君卓冷静下来,她拢了拢衣襟,终于下定决心去面对。跨过正门进屋,昏暗的光线下江月寒妙曼的身姿有一种朦胧感,黑夜在她身后,她是谢君卓眼中唯一的光。
谢君卓紧张的差点同手同脚,好不容易走到江月寒面前,弱弱地叫了一声师尊,仔细地观察江月寒的反应。
江月寒回应了她,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没有生气的打断谢君卓不让谢君卓继续叫她师尊,也没有表现的出高兴的情绪,好像这和平常一样,是件很正常的事。
谢君卓拿不准她的意思,不敢贸然提起前世的变故,想了想干脆采取曲线救国的路线,先问白露的情况缓解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江月寒去鬼界走了一遭,谢君卓不先问她的情况反而先问白露,这要是搁在平日,她心里指不定多膈应。可是现在却不一样,谢君卓问她就答,只不过她和白露之间的事她做了隐瞒,没有提起白露让她教训谢君卓的话。
前世的谢君卓的确是个大混蛋,可那些事又怎么能全怪她呢?她也是受害者,只不过先占了恶人的名头,这才招来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知道白露顺利到达鬼界,谢君卓也算了去一桩心事。虽然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但总能看见希望,不像上辈子一样都是绝路。
然而白露的事情告一段落,江月寒的神魂问题又成了谢君卓心底的一根刺。要不是因为她,江月寒也不会燃烧神魂,导致这辈子神魂不全。一想到江月寒承受这样的苦楚那么久,还愿意护着自己,为自己帮助白露,谢君卓心里就更加难过。
她亏欠江月寒太多,能做的弥补却那么有限。
“师尊,你会赶我走吗?”谢君卓忐忑不安起来,这样的自己真的还能留在江月寒身边吗?
江月寒不解地看向谢君卓,不知道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说这种话:“我为什么要赶你走?”
为什么呢?因为我狼子野心,因为我喜欢你。就算这辈子我不是魔尊,而是道门小小的修仙者,我还是喜欢你。
我前世欺负你不是想要羞辱你,而是因为喜欢,所以想要索求。你看,我就是这样贪婪的一个人,野心膨胀以后便想要满足欲|望。
你不赶我走,我就会像上辈子一样,跨过师徒的界限,成为和你白头到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