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人不多,但声音响亮,一时吵嚷地不可开交。
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也是不甘示弱,一屁|股挤开身边的人,冲到前面来,大红|唇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道:“我呸,什么狗屁百花节,气死老娘了。老娘听说城主是个小白脸才来的,本来还想着凭我的姿色肯定能把他拿下,让他成为我的裙下之臣。谁知道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我看指不定是长的丑不敢见人了,浪费老娘的感情。”
妇人说着扭动着肥胖的身子,显摆了一下波涛汹涌的屁|股,挺了挺不怎么明显的胸,凹了个几乎是直线的s型。
谢霄贤的脸色霎时铁青,笼子里的白露不禁大笑起来,称赞道:“这位大娘,你真是品位独特,谢城主看不上你那是谢城主没福气。你配他那是绰绰有余,他配你,可就是提鞋都不够资格。”
妇人一把年纪,要身材没身材,要美貌没美貌,嘴角还长了一颗媒婆痣,看起来实在让人很难说一句貌美。
而谢霄贤混蛋归混蛋,还是很有小白脸的潜质。白露这话把他贬的一文不值,他的脸色阴沉地快要滴下水来。
可惜妇人没看见,妇人倒是好奇地打量起白露,手上的红手帕一挥,做了个娇羞的动作道:“还是这个大妹子有眼光,大妹子,你怎么被关在笼子里了?”
白露模样温顺,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妇人也不禁起了怜惜之意。
谢霄贤忍无可忍,怒道:“因为她就是造成你们在寮城吃苦的元凶。”
第84章
白露困禁寮城近一年的时间,眼看临近百花节还打开了限制让外面的人进来,把他们拘在此地,这才造成今日混乱的局面。她明明是罪魁祸首,可其他人就像没看见一样,纷纷痛骂寮城,痛骂谢霄贤。
被妇人和白露一顿洗涮,饶是谢霄贤素来厚脸皮也绷不住脸色。他当着众人的面拆穿白露的身份,白露面色坦然,对他的话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她坐在囚笼中,拢了拢鬓角的白花,一身白色的衣裙衬出三分柔弱。
正对着白露笑的妇人面色一僵,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她看着面前这个姑娘,怎么想都很难把她和寮城的事联系起来。妇人张了张嘴,悻悻地扶额,呻|吟着往旁边倒去。她身边的人连连后退,就怕她压下来。
妇人这一退,站在一旁的匪人盯着白露一番打量,他很快认出白露,惊讶不已,正欲开口。白露的目光忽然转向他,嘴角带着笑意,红|唇微张,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她一脸的纯真,看不出半点行恶的凶相。可那目光沉沉地,让人瘆得慌。
匪人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他抖了抖,打了个冷颤,连忙挪开自己的视线。这一转头,好死不死地又瞧见高台边缘的江月寒等人。当日他在城中打劫这个姑娘,就是因为江月寒他们才没有得逞。
现在姑娘在笼子里,江月寒他们在高台上,匪人觉得奇怪,他暗中嘀咕了一声,直觉有问题,嚣张的气焰都矮下来,默默地把自己挺出去的肚子收回,尽量缩在人群中,让自己变得毫不起眼。
妇人和匪人一同没了声音,其他外人的声响也逐渐低下来,他们都转过头去看着白露,心里止不住的犯嘀咕,怀疑谢霄贤是故意找个人来忽悠他们。
外人不识白露,可寮城的百姓却少有不认识她的。他们的记忆浑浑噩噩,根本就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今夕何夕,看着周围的场景,还以为是百花节刚过去那段日子。
人群中有不少长者,其中一位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走到前面来,众人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几个小年轻还懂事地伸手搀扶一把。老者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皱纹满面,但人还算精神。一双眼睛介于清明和浑浊之间,一袭深色的长衣,给人几分威严感。
老者在人前站定,他转头看向白露,眼神带着审视。白露微微颔首,神色恭敬。
这位是现在白姓大家的族老,在族中说话颇有分量。他和白纤纤的爹是亲兄弟,白纤纤的爹被谢霄贤气的病故后,他成了领导白家的人。
白季远无视高台上的谢霄贤,对着白露问道:“白家的丫头,谢城主说的可是真的?”
白露点头,面对着白家的族老,她没有隐瞒的必要:“白二爷,这是我和谢家的恩怨,我不想牵累大家,你带着他们走吧。”
白季远叹了一口气,知道白露是放不下她爹娘的仇恨,可谢霄贤是什么人?他是一城之主,权势滔天,白露区区一个姑娘,怎么斗得过他。
看着笼子里戴孝的姑娘,白季远于心不忍,劝道:“你这又是何苦?你爹娘的事铁证如山,就是我也没办法。你还有弟弟要养,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办?”
不管是白露还是白荇,都是白家的子孙。这些年白家式微,内部也出现两极分化,一部分投靠了谢霄贤,一部分得过且过,早已不见昔日的繁华。
白季远自知半截身子入土,也护不住这些小年轻多少年,但能活一天算一天,总不能看着她们姐弟两真的被逼上绝路。
白露笑了笑,神情落寞道:“白二爷,你说的太晚了!”
白季远一愣,白露又道:“这已经是我爹娘离世的第二年,很多事情已经不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这一年的光景洗刷干净他们流淌在街头的鲜血,可是洗刷不干净我心中的仇恨。”
白季远傻眼了,白露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理解,可是拼在一起他就有些听不懂了。
什么叫爹娘死后的第二年?眼前的一切明明还是百花节刚过去的样子,怎么突然就第二年了?
白季远一点印象都没有,不仅仅是他,其他寮城的百姓也很迷糊。他们的记忆大部分还停留在去年的百花节前后,白露的爹娘被谢霄贤斩首,让百花节蒙上一层血色,大家都觉得不吉利,没少埋怨。
他们完全不记得时间往前走了一年,纷纷和周围的人议论,问他们记不记得有这样一回事。
人群又一次骚动起来,谢霄贤气沉丹田,道:“大家不必问了,我来告诉你们。你们面前这个一心为了复仇的白露,现在已经不是活人。她杀了自己的弟弟,吞噬他的魂魄化身地煞,并在成煞当日囚禁了寮城,让你们生活在幻象中,日复一日地重复百花节的生活。”
听见白露已经死去,面前的乃是邪物,大家被实实在在地震撼到,甚至有一些胆小之辈吓得往后逃窜。
白季远握紧了手上的拐杖,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姑娘,觉得命运像是一个巨大的玩笑。
白露抬眸,眼神扫过那些不断后退的人群,最后又回到白季远身上:“白二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走吧。”
白露感激白季远为了她站出来,但这个时候和她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白季远一把年纪,经不起这样折腾。白露念他一句好,见他巍然不动,厉声道:“白家的子孙都是死的吗?还不把二爷扶下去!”
白露一声呵斥,刚才搀扶老爷子的几个小年轻如梦方醒,连忙上前把白季远带走。白季远甩开他们的手臂,拄着拐棍站在原地,挺直了腰杆道:“我老头子今天就站在这里,谁也别劝我退。人这一辈子不能只知道退,不然退到最后,连自己的地盘都守不住,白白地让人看了场笑话。就是死后,也有人戳着脊梁骨耻笑。”
当初白露爹娘的事,就是因为白家服了软,退了一步,结果才走到今日这个局面。白季远后悔过,看见白露现在这个样子他更是悔不当初。他大哥把白家交到他手上,可不是让他毁了白家的根基,让白家这个大姓从寮城消失。
白季远的话让在场的白家子孙面露羞愧之色,上前来的几个小年轻更是站在原地踌躇不已,不知道是该继续劝人下去,还是留下来陪着。
“她可是杀了自己弟弟的凶煞,还把我们困在这里,稀里糊涂的地让我们过了一年。白二爷,你好歹是白家的族老,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你要是因为白郑羽的事愧疚,觉得自己该继续站在这里,那我只能说你是错上加错,老糊涂了。”
人群中有人畏惧白露,又想讨好谢霄贤,见白季远不识抬举,干脆借题发挥,怂恿众人道:“大家也给评评理,在白郑羽杀人之前,我们的日子过的好好的,百花节也办的热热闹闹。可自从出了白郑羽的事,百花节办的一团糟不说,今年还出了这等怪事。白露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下得去手,她又岂会放过我们?大家别被她的表象骗了,我们应该听从谢城主的领导,请他给我们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