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卓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挺好,有一点前世的风采,站在江月寒的身边也不显得违和,可以很好的护着她。
江月寒抿了抿唇,本想说没有,可这两个字都到了嘴边她却张不开嘴。她前世很少和谢君卓谈心,就算有机会开头,最后也会变成争吵不了了之,以至于后来她越来越不擅长对谢君卓表达自己的意思,生出很多的误会。
她对谢君卓有着最为复杂的感情,却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她们之间的隔阂,也是从小事一点点堆积起来的。
“我更喜欢真实的你。”江月寒换了一个回答,表露了自己最真实的内心。她想要看见真实的谢君卓,是魔君也好,是拜入她门下的弟子也好,都好过为了潜入而伪装的她。
谢君卓一愣,心里因为江月寒这句话被触动,她摸了摸鼻子,自嘲地笑道:“恐怕真实的我,师尊并不会喜欢。”
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呢?谢君卓自己都有些迷茫。是嗜杀成性的魔君还是黑暗中彷徨无助的大小姐?亦或者是三清宗陪着江月寒求个岁月静好的小谢君卓?
江月寒喜欢真实的她,可她从一开始就极善伪装。自己是不是又不讨江月寒的欢心了?
谢君卓心底泛起一点苦涩,明明并肩走在江月寒身侧,却觉得有些遥远。在面对江月寒的事情上,她总是这样患得患失。
江月寒察觉到她的低落,有些无措地抓着自己的衣袖,她不知道是谢君卓没懂自己的意思,还是自己又表达错了。她只是想念三清宗的日子,想念那个没有自己高,还会对自己撒娇的人。
“我……”江月寒启唇轻语,声音微不可闻。她咬了咬手指,试探着去牵谢君卓的手。手指触碰到谢君卓的掌心,温热的,带着一点汗意。
谢君卓一愣,她垂下头,看见握着自己的手掌,心底冒出一个喜悦的小气泡。
“师尊?”谢君卓佯装不解地看着江月寒,江月寒被她看的心慌,受惊一般收回自己手,耳垂泛起红润之色。
“我没有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好的意思,只是……只有有点怀念你小时候的样子。”江月寒结巴地解释了一句,心跳的更快了,她觉得难堪,丢下谢君卓一个人大步地往前走。
谢君卓愣在原地,指尖残留着江月寒的温度,她贪心地将手指放在唇齿间,嘴角泛起笑意。原来是她误会了,她现在这个样子虽好,对于江月寒而言却显得陌生。早知道会和江月寒在这里重逢,她就不吃易容丹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随行的师兄中,应该有人会解易容丹的药效。反正她的潜入已经达到目的,这幅身躯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江月寒一个人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程才让脸上的燥热消退下来,她放慢自己的脚步,在脑海里回想刚才的事,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正常,但就是控制不住地脸红。要是等下谢君卓问她,她该怎么回答?
这种事好像怎么回答都不行,干脆直接冷着脸不理她好了,等她不再问这件事才搭理她。
江月寒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她现在就只需要等谢君卓追上来就好。可是她等了又等,身后都没有动静。江月寒觉得奇怪,她回过头去,身后的长廊上空空如也,谢君卓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江月寒一愣,心里忽然五味杂陈,有些不是滋味。她在原地僵直了身体,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自嘲地笑了一声,转头去田蒙的院子接何飘。
原来困扰的人只有她而已,谢君卓一定是没放在心上吧。
邹不闻受了伤,三清宗的弟子正好以此为由绝了谢霄贤设宴的好意,只要了一个厨娘给他们做饭。
江月寒不喜欢被人打搅,回绝了春桃派去的人,只留下一个帮忙烧火的粗使下人。寮城的饮食不合江月寒的口味,江月寒也没什么心情吃饭,她让何飘自己煮点吃的,转身回屋休息。
屋子里还挂着白纤纤的画像,优雅娴静,持扇轻笑。
嫁给谢霄贤之前,她有寮城美人之称,好几次都当选百花节的花仙子,为百姓祈福,深受大家的爱戴。
谢霄贤看上的是她的色和她的家世,从来就不是她这个人。甜言蜜语如同砒|霜,吃下去后让人五脏六腑都饱受煎熬。
江月寒对着她的画像行了个礼,前世自己和谢君卓荒唐十年,有实无名。这辈子她们重聚,大概只能有名无实——师徒之名,情爱之实。
“咦,这屋子里竟然有我娘的画像?”清澈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带着一点惊讶之色。江月寒吓了一跳,她转过身去,看见身后的人不由地一惊。
谢君卓走上前,牵着江月寒的手,道:“师尊,你不会这样快就不认识我了吧。”
少女的嗓音带着笑意,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不过一小会的功夫,谢君卓就消了易容丹的药效,为了方便她还是穿的一席黑衣,头发也是打成卷,不过身量已经恢复正常。刚开始发育的胸|脯不太明显,腰肢柔韧纤细,束在腰带之中盈盈不堪一握。
她的眉目带着孩子的稚气,笑的时候天真烂漫。
“你……你不是说要维持七天吗?”江月寒惊讶万分,不解地问道。
谢君卓道:“我吃的丹药的确要维持七天,但是师尊说想我了,我怎么可以辜负师尊的心意?我去找前来的师兄问了一遍,也是我运气好,找他们要到了解药。”
江月寒愣住了,忽然心跳如雷。原来刚才谢君卓不是丢下她走了,而是去找人恢复原貌。抛出去的心意被人稳稳地接住,还这样用心地护着,江月寒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她挣脱了谢君卓的手背过身去,手捂着脸,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你现在就恢复没关系吗?”江月寒降不下脸的温度,也控制不住心跳,她只能佯装镇定,搜罗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谢君卓从后面揽住江月寒的腰,轻轻地拥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语:“没关系,师尊不用担心我。”
炙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江月寒的脸更红了。她有些慌乱,扣住谢君卓的手腕想把她拉开,可是谢君卓纹丝不动。她把头搁在江月寒的肩膀上,看着面前白纤纤的画像,道:“师尊,我娘好看吗?我和她像不像?”
江月寒抬头,撞上画中人的眼睛。
白纤纤的目光带着爱慕之意,她在看的是欺骗她感情时甜言蜜语,为她画丹青的谢霄贤。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江月寒觉得白纤纤的目光变了,带着一点谴责的意味,好像在斥责她们不应该违背人伦。
江月寒觉得难过,她垂下头不敢去看白纤纤的画像。
谢君卓没有察觉到江月寒避开了视线,她搂着江月寒,道:“我娘一定会开心我有一个疼我的师尊。”
画中人不言不语,甚至听不见,可是谢君卓还是想在她面前,让她见证。
“娘,这是我爱的人呢。上辈子没机会带她去你的坟前给你看一看,这辈子有机会,却只能以师徒的身份。可是我还是想让娘知道,她很好,我喜欢她。”
谢君卓在心里自言自语,把想说的话都说一遍。
如今年岁正当时,情窦初开,红鸾星动,一切刚刚好。
江月寒不说话,谢君卓也不介意,她独自一人低声道:“师尊,谢谢你,有你真好。”
有你陪着我真好,我爱你。
江月寒身体微微僵硬,她的挣扎都停了下来。谢君卓的声音真挚又纯情,在她的心里,自己不是前世的江月寒,也不可能是前世的江月寒。那些龌龊和情|欲又怎么可能渲染到此时此刻,是自己乱了心弦,才生杂乱的乐章,扰了清修。
江月寒醒悟过来,她重新抬起头,画中人没有任何的变化,变的只是她的心而已。
谢君卓抱着江月寒不言不语好一会儿,直到江月寒的肚子发出一声轻响,尴尬无声漫延,谢君卓顿了顿这才松开手,掩唇闷笑。
江月寒嗔怪地瞪她一眼,自己摸了摸肚子,一言不发。
“寮城食物辛辣,师尊是不是从昨天开始就没吃东西了?”谢君卓了然地看着江月寒,对她的口味十分了解。
昨天开宴之前她去厨房溜了一圈,就知道江月寒在宴会上肯定没吃什么东西,原本不打算现身,可是又怕江月寒饿着,这才指使刀疤脸送来吃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