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最近的骚扰电话太多了,田蕊犹豫着要不要接听,想来无事,还是接起来。
“喂,您好?”
对方的声音非常自信,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田蕊听出了江一然的声音,她想到朱总的项目已经在推进,这件事情和自己已经毫无瓜葛,于是说:“不知道,请问您是?”
“算了。”江一然挂掉了电话。
田蕊不知道江一然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打来电话,似乎只要在他无聊的时候,或者和李叉叉争吵之后,江一然就会换着花样儿换着号码给自己打一通电话,以排解自己无聊或是愤懑的情绪。
田蕊把刚刚的号码设置了来电阻止,又把手机放在一边,观察着来往的行人。
田蕊喜欢观察身边的事物,喜欢猜测身边人的关系、工作、心情。她大多设计灵感都是来自于这些观察。
约莫十分钟,手机再次响起。田蕊手机很少开响铃,没想到刚开就来了两个电话,烦扰的声音让田蕊不得不再次接听。
“喂,您好?”这是田蕊一直以来接听来电的套话。
“是我。”
又是江一然,他又换了一个号码,他的号码可真多。
“请问您是?”
“你真听不出我的声音吗?我是江一然。”
“嗯,有什么事吗?”
“你把我刚刚的号码拉黑了?”
“嗯。”
“你把我之前的电话也拉黑了。”
“嗯。”
“为什么拉黑?我电话一直打不进来。”
“为什么不拉黑?”田蕊反问。
但江一然太会打太极,只要是他回答不了的问题,就会开启其他的话题,“那天看到你朋友圈了。”
“嗯。”
“那是我们一起买的吧?”
“嗯。”
“这些你都还留着,那我电话为什么要拉黑呢?”
田蕊不想跟江一然有过多对话,她真的觉得江一然这种人,爱他的时候他像是小王子种的那株玫瑰,骄傲倔强,不爱他的时候又像一块死也扯不掉的牛皮糖。
但田蕊一直都知道,江一然的骄傲是为了掩饰心底的自卑。
田蕊内心非常烦躁,因为生气她的心率开始变快,“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别来烦我。”田蕊挂掉电话,顺势阻止了此来电。
田蕊再也没有心思悠闲地晒太阳,她回到办公室修改着自己负责的春秋系列的手稿。
之后,因为发布会的事情,胜宇来公司的频率变得频繁,时常与田蕊碰面,但也只是上下级关系的招呼。
和胜宇分手还不到一个月,可田蕊却觉得很长很长,像是分手了好几年,但心还是会痛的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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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第一个周六,田蕊难得休息。房间没有开灯,田蕊一个人点了一份肯德基全家桶,窝在沙发上看着Kindle,投影放着S8的比赛。
田蕊已经习惯关注、订阅比赛,只是现在没有人一起看,连总决赛也显得索然无味。而手上的电子书也看不下去,看得懂所有的文字,可却读不懂作者要表达的意思,只是看完划下一页而已。
最近的回忆涌现得更加频繁,田蕊总能想到和胜宇两个人一起,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看S7的时候,一边吃东西胜宇一边解说。
田蕊想起刚和江一然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陪着自己一起玩玩游戏,到后来因为输的总比赢得多就不想玩了,慢慢的自己也没了兴趣。怕他吃醋也没有跟开黑的朋友联系,也再没有关注比赛。
后来分手当自己再次打开LOL的时候,也没有了当初的那种热情,很多英雄、技能、队员已经不知道,但胜宇每次都不厌其烦的解释。
田蕊和胜宇经常会预测局势,还被胜宇挂了个“毒奶”的称号。
田蕊也不喜欢看书,当时兴致勃勃地买了个Kindle,结果没过两天就被放得堆了一层灰。田蕊觉得不能浪费钱,于是就让胜宇读给她听,结果胜宇还没有读完一页田蕊就睡着了。
最近田蕊不管做什么总能想到胜宇,而无论做什么也总是心不在焉的,她知道现在这样都怪自己,怨不得别人。前者太爱,后者不敢爱,爱怎么这么难?怎么做都不对。
田蕊兀自想着听到门口输密码的声音,田蕊突然站起来,脑子里爆出两个字“胜宇”?
门打开了,果然,胜宇醉醺醺地走进去,眼中无神。
这是喝了多少?田蕊揪着心想着,疾步过去扶住胜宇。
胜宇身子全挂在田蕊身上,也不是很重,但把他拖到沙发上还是费了不少力气。胜宇本来就不胖,现在抱在他身上感觉只剩骨头,明明在公司看上去没有这种感觉。
好不容易把他弄到沙发上,可胜宇的手死死地扣着田蕊,让她没办法抽身离开,又怕动作太大把他吵醒了,只能任由他这么抱着。
田蕊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微微转过头看着胜宇,他的呼吸很重,田蕊的脸贴在他胸前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上下起伏,驼色的毛衣上有他独有的香味,夹杂了一丝田蕊喜欢的“蓝瓶人头”。田蕊再次陷入回忆……
冬天的时候,两人走在街上。
“那个男生!”
“你干嘛?当着我的面这么去看野男人吗?”
“不是。蓝瓶人头!!!”
“什么鬼东西?”
“范思哲的同名款啦。不知道为什么我闻到那个味道心里总是痒痒的,有种莫名心动的感觉。”
“那是美杜莎!蓝色人头……”虽然胜宇吐槽,但是第二天,田蕊就在胜宇身上闻到了“蓝瓶人头”的味道。
田蕊刚认识胜宇的时候,一直以为他是那种骚骚的男生,对香水啊化妆品护肤品等等,都很有研究。后来才发现他也算是半个直男,对这些的认识其实仅仅停留在工作范畴。
对香水更加没有田蕊的那种执着,田蕊相当喜欢香水,也很有研究,而胜宇其实除了之前跟自己见面,平时真的很日常:春秋Kenzo的冰块,夏天淡蓝,冬天也只是Dior的旷野罢了。
还能想起来,其实一开始对胜宇在意也是因为香水,田蕊觉得“臭味相投”这个成语很好。
当时“大地”还很小众,冬末,胜宇和田蕊都喷了它。后来“大地”普及之后,田蕊便不用了,而胜宇也不用了,因为田蕊说闻久了会觉得空气闷闷的,再之后胜宇又换成了creed的银色山泉,田蕊很喜欢这样高级又雅致的味道,银色山泉的层次没有那么多,可却因此让人想亲近觉得很舒心。
再后来田蕊终于知道胜宇在公司,大部分时候喷的香水叫“拿破仑之水”,可接连着两人却分手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身下的人放开了手,田蕊终于能够起身舒坦一下关节,胜宇满脸醉意迷迷蒙蒙的微睁着眼问:“这哪?你谁?”
田蕊以为胜宇醒酒了,没想到还是醉着,回答道:“我是田蕊,这是我家。”
胜宇晃晃悠悠地坐起身,慢慢抬手拍拍田蕊的肩,轻笑道:“田蕊?你不是她,你怎么会是她呢?”
田蕊没有说话。
“田蕊啊~她喜欢吃东西可肠胃不好,我就去学八大菜系,学各国美食,连奶茶怎么冲珍珠怎么煮都学了,想着外面的东西再怎样,也比不了自己做的干净。我知道她觉得我年纪小,幼稚,所以我努力去理解她,去了解她的观点,去迁就她,让自己可以跟她的思想合拍。我去了解她喜欢的香水,用的护肤品,适应她的生活习惯,所有她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我都替她想了。不用请家政,两个人一起拖地、洗衣服、收拾家里也很美好,她觉得未婚先孕不好那我就戴套,她觉得我喝酒泡吧不好我就戒了。我爱她所以我说服了所有人接受我俩,可为什么就说服不了她?她为什么就不爱我呢?”
胜宇红着眼慢慢的委屈的吐出这些话,这些话在他心里沉积了许久,也许不说出来一辈子都是一颗毒瘤长在心里,它随时会恶化。
田蕊早已听得泪眼婆娑,“我不是不爱你呀,我真的很爱你。”田蕊一滴泪落了下来,“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在你拿出戒指要我和你交往的时候我就已经心动了,你把我带出咖啡厅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你了,你做饭的时候,你打PSP的时候,你开黑的时候,你拖地的时候,你给我讲故事的时候,你摸着我的头笑的时候,你递来热水让我吃药的时候,你认真工作的时候,看到你办公室那个梳妆盒的时候,你开车的时候,你安慰我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不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我心动的时候。是我不够好,是我不够坦率,是我太害怕,是我顾此失彼错过了你,我其实真的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