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容拆开信件,只见里面说着,当朝首辅大人李意容联合高定方大都督,合力诛杀太宰大人柳时霜于薰风殿下。“这不是真的。”她大声道。“二姐不会这样做,不会的。”
柳若思的副将道,“上面有我们史君的印章。这小印,史君向来不离身,给我们将军的所有重要文件,都是通过这个小印发出的,这还能有假吗?”
李木容拙于言词,只是摇摇头,几乎带着哭腔,“二姐不会的,二姐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杀人的。”话也越说越小声。
她对自己这个二姐,的确没有信心,没有李意容不敢做的事情。
其他几个将领都义愤填膺,说怪不得这半个月来,都收不到了太宰大人的书信。平常,柳时霜都会给弟弟柳若思发军情文书,或赞,或批,或问候,或指导。
最近却一连半月都未收到了,这不能不让人怀疑。
柳若思摆摆手,让大家都别说话,沉声道,“我要回昭安一趟。”
此言一出,众将领纷纷抗议,“将军不可。徐牧虎视眈眈,正陈师三十万于沂水边上。将军若是离开,一旦启军来犯,后果不堪设想。”
柳若思叹了一口气,良久才道,“我不回去,不放心。若是…若是兄长真的出事,这紫荆关我也没有守护的必要了。”他说的凌厉,大家更是听得心惊。
柳若思战功赫赫,英勇无敌,谁也不敬,只尊自己的兄长柳时霜,这是整个黑袍军都知道的实情。
大家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阻挠。
柳若思布置好城防,就决定连夜赶回昭安。
到了城门口,只见李木容已经等在城门边,雪白战袍,丰姿如玉。
“若思哥哥。”她低低道,她无脸面对柳若思。可是看到他离开,她仍然有千言万语想告诉他。“和我走走吧。”她请求道。
柳若思心急如焚,赶着去昭安,但看她一脸渴求,心一软,翻身下马。
李木容低下头,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我也不想为我二姐说话。她这个人,有时候,我也不敢多指责她。但我曾经给她写过信,反复劝过她,行德政,为善事。二姐当时回信答应了。二姐从小到大,从没有骗过我。”
她扭捏着,双手握在一起。
那次衮州平叛,她受伤,柳若思只是前面看过她几次,后面便再没有来了。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一直和她保持着有礼的距离。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今天,她想问一问。“若思哥哥,你不信任我吗?”李木容小声地问。
正是日夕,平林漠漠,寒山烟织。
柳若思微笑道,“我当然相信你。我只是担心兄长,所以想回去看看。你别担心。”他不敢看她,因为她太纯净了。
李木容长得美,战打得好,军队中喜欢她的人不在少数。她长得秀美温婉,像个大家闺秀,却身穿战袍,英姿飒爽,叱咤沙场。
军营里想娶她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于是上次刘应甫说过他之后,他也故意和她保持距离,不希望阻了她的好姻缘。
没想到,她还是找上来了,而且那么真诚、温柔地望着他。
千万!千万!别说出口。
柳若思有些手足无措,正是春天,但到了夜间,温度下降的很快,但他还是紧张地额间冒汗。
但‘别说’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若思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终于…柳若思心想,这只纯情的小绵羊,如此信任自己。
在军营中,虽有营妓,但他一向洁身自好,并不乱碰。如今一个貌美女子向他告白,他又如何支撑得住?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傻瓜,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好了,到此结束,他要赶回昭安了。
李木容却摇摇头,“不是这种喜欢。”突然她红了脸,低下头,“流萤姐姐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的。”流萤是军营的官妓,长得不错,明目张胆说喜欢柳若思,更是扬言想献身。
柳若思苦笑道,“你…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是男女之事?”
他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孩。
李木容微恼道,“当然知道。”她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吻上他刚毅的嘴角,吻技拙劣,张大着嘴,有些搞笑。
柳若思见她紧张,把她稍稍拉近,勾住她的细腰,用齿贝轻轻地啃咬她的樱唇,哄着她放松下来。
他越吻越深入,情不自禁地把她推到城墙边,搂着她的腰也越来越紧。
突然李木容嘤了一声,柳若思猛地拉回理智,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李木容低下头,害羞道,“我知道自己不如长姐。可是我喜欢你,若思哥哥。”她转过头,快步地走回营里,又转过头灿烂地笑道,“我等你回来,记得向我二姐问好。放心吧,史君肯定没事的。”
柳若思望着她明艳的笑容,这张脸和李想容如此的像,性格气质却大为不同。
李想容和李意容一样,心思城府都极深,无论做什么都希望有利可图。但李木容不一样,她真诚地说喜欢他,一片痴情,千里迢迢地跟着他来到这边关。
这样的她,他又怎么不心动?可是,自己还是不知道,自己爱上的是这张脸,还是李木容这个人。
柳若思苦笑地摇摇头,翻身上马,向琴都而去。
第七十一章 画舫一聚
琴都昭安,照样歌舞升平。钟鼎之家,书香之族,听琴唱调,说书玩鸟。一个州的百姓饿死了也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李意容不会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尤其她手握大权之后,她的手下人,先是杖杀士大夫,再是冤杀朝廷命官,桩桩件件,都被她一力镇压了下来。
只手遮天,估计也是如此了。
自从收到妹妹的书信,她心中就打定主意,收敛一些,严厉地批评过手底下的人。
她还大发善心,开仓赈民。对于这些外地涌来的流民来说,这个当朝首辅大人,着实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嘛,哪有什么绝对的好官和坏官呢。百姓只要能吃饭就可以了。
等到新皇开科取士,李意容更是收了一波门生。
于是,李意容这首辅大人当得越发得心应手,也就更加悠闲了。
故而说她奸佞,有些冤枉,大多事情其实都是她下面的人做的。她跟秦煜一样,并不勒令他们停止,但也不明目地阻止他们。
这一日,乌则旭再次放了所有官员的鸽子,取消了早朝。
李意容带人便翩翩往琴湖而去。她在湖上包了一艘画舫,柳时霜正等着她。
事实上,她觉得跟谁玩,都不如跟史君玩开心。
这个人,简直太聪明了,聪明形容他毕竟太肤浅,他是睿智又聪明的。
李意容跳入舟中,掀起舟帷,柳时霜正等着自己。
今日,一身玄色金线长袍衬得他长身玉立,俊朗非凡。
李意容格格一笑道,“史君,来得早。”
柳时霜温柔地回应道,“首辅大人,彼此彼此。”
“今日。我们玩什么?”对于李意容来说,什么都是玩。下棋是玩,布阵是玩,读书也是玩。
柳时霜按下她摆棋的手,“有件事要求你。”
“求我?”李意容扬眉,湖光潋滟,远处采莲女的歌声传来,“史君说笑了,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
“自然是有的。”柳时霜微笑道,“无音县主被你软禁起来了。大人,放了她吧。”
李意容向后斜靠着,勾起腿,痞痞地冷哼一声,“乌则芙子来求你的?她倒好,以前对自己的妹妹坏得很,现在知道自己是个姐姐了。居然还敢去求你?”
她面露不悦,立起身,小舟微微晃动,秀眉微挑,“我不放呢,又如何?”
柳时霜缓缓道,“这两姊妹虽然坏,但她们身世可怜。小的时候,我表姐也就是八殿下自顾自己淫乐,从未给她们一点关爱,所以长大后,她们才变得一个骄纵,一个懦弱。”
李意容听他为她们说话,更气了,但仍面带笑容,“所以呢。这样的人不是该死吗?为什么要放她们出来。放出来,继续为非作歹吗?”
“不是为非作歹,是给她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把八殿下的人全部赶尽杀绝。朝中会怎么说你,连皇上都说要放过她们了。你倒好,自己派人软禁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