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容道,“你倒是潇洒了许多。”
她的心却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潇洒了,至少她一想到,那个被自己刺伤的男子,她的心里就满是愧疚,她这辈子都没对不起过谁,可是柳时霜却用自己的行动慢慢改变了自己。
最后来送行的人是李木容,远远的英姿勃然地纵马奔来,她还未痊愈,脸色苍白,来到他们面前,翻身下马。
她什么也没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如果想逃,现在就是机会。她不会阻拦二姐。
李木容拉住二姐的手。
李意容回拉住她的,然后抱紧自己的妹妹。“答应过二姐的事情,别忘了。”她轻轻道。
“向我替姐夫问好…”李木容哽咽了,在眼泪落下之前调转回头,吹了个呼哨,宝马听到主子的呼唤,飞奔而来。她跃上马,边往城里去边下令道,“关闭城门,没有我的命令,开城门者杀无赦。”
如果二姐想走,那么这就是她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二姐,多多保重。
简旭六年春,柳太宰大人娶李氏,当日,李氏逃,史君重伤,婚事不了了之。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年之约
太宰府,乌则无音、廉成之等人守在门外,问安歌道,“史君怎么样。”
安歌心中难过,“不怎么样。”
形势变化,李意容和柳时霜不能在一起,连带着青雉和他也不能。
这样一分别,接下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可怜的史君,可怜的他。
什么都没了。
安歌知道现在的柳时霜是谁也不想见,把他们都阻止在门外,自己走进室内,见柳时霜憔悴地躺在床上,太惨了。
在他的心中,柳时霜从小就是顶尖的人物,从小开始,喜欢他的女子就十分多,史君一个也没有看上,总是冷冷的,完全不为所动。
这样的男子,本该会有多少女子为之疯狂啊,偏偏喜欢上李意容,搞成现在这个模样。
之前他听说史君要诛杀李意容,还高兴了很久,他有私心就是李意容快点死,然后他就和青雉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意容居然被史君保了下来,还娇藏了起来。
这样其实也好,免得这姑娘再生乱。
万万没想到这姑娘不仅没有安分,还设计骗史君成亲,当众刺了他一剑…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他知道史君不是身体痛,是心痛…
“史君,喝药了。”安歌轻轻道。
柳时霜还在梦中,梦里他的剑明明可以刺中她,他却一次次放弃了。他为什么要一再地手下留情,对她抱有幻想。
她说成亲,他可以高兴好几天。她说什么,他就愿意信什么。
柳时霜的眼角流出一滴泪。最痛苦地不是杀了她,而是她的离去。
李意容,你为什么要离我远去。
过了几日,柳时霜的伤稍微好了一些,就起身追问李意容的下落,追击的将军一个个垂着头站在大厅里。
柳时霜披着白狐大氅坐在当中,面色雪白,跟颈上的白狐毛颜色相近,举起的手也是如此。不过几天,史君清瘦了许多。
“都追不到,是吗?”他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冷静肃然。“到底怎么办事!”他生平第一次把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李木容!”
李木容跪下来,“史君,是我放的。”
“我知道你是你放的。”柳时霜冷哼了一声,“好一个姐妹情深。你放虎归山,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知道。史君,木容甘愿领罪。”李木容低下头。
“好,你知罪就好,交出兵符,去康庆守陵。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昭安。”
廉成之面色大变,“史君!”这样一来,什么成亲的,都泡汤了。
史君从不这样霸道的,这是把气撒在李木容身上了。
柳时霜冷冷地撇了他们一眼,“下去。”
这一番动乱,柳时霜还贬斥了顾长鸣,又派了梅谨言、左良等人,兵分三分继续追击,又过了几天,甚至不顾人的劝阻,拖着病体,亲自北上。
这一日,军队赶到幽州沂水附近,过了河,再走上半个时辰,就是启国了。
柳时霜看着河水,喃喃问道,“查到踪迹了没有。”
他一身黑玄铁甲,连日赶路,风尘仆仆,俊秀的脸上罩着寒霜,眸子更是深沉无比。
“史君,他们就在前面不远…”
柳时霜知道李意容身子娇弱,又怀有身孕,不能骑马,走的极为缓慢,身边跟的人又多。他连夜赶路,这才有了机会。
他率兵又奔驰了一会儿,追赶上李意容,但他们已半只脚踏在启国边境线上。
对面还立着几百个强悍的启国将士,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月牙白袍的儒雅男子,俊美无伦,是徐彦先。
他果然派兵来接了…
但那又如何。
“李意容!”他朝着前方喊,“跟我回去吧。”
李意容挥手,示意青雉停车,走下车来。
柳时霜见到梦寐以求的人就在眼前,不过几步之遥,却隔着千山万水。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锲而不舍。”李意容道,“如果你还想继续活下去,史君,忘了我。”
“怎么忘。”她对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忘。“你回来,教教我,怎么忘记你。”
她的仇恨,他全知道。可是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至少,孩子都有了,接下来他们会成亲,再接下来就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
她会慢慢忘记什么徐彦先,忘记什么复国,忘记什么长姐…
“史君,回去吧…”她叹了一口气,身体在风中微微颤动,娇弱无比。
她身后的徐彦先一直静静地看着,突然御马前行,来到李意容身边,伸手给她,示意她上他的马离开。
柳时霜道,“果然。你是为了徐彦先。”
其实那时他就猜到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他对她那么好,她却始终不冷不热。
为什么不爱他,原来就是因为她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
李意容知道不这样做,他不会死心。她把手递给姐夫,徐彦先把她带上骏马。
“慢慢走。”她轻声对徐彦先道。
徐彦先惊讶地看着她,点点头,两人缓缓踏上了启国土地。
李意容不回头道,“三年后,沂水边。那时候,希望史君让出琴国,否则,我们兵戈相见。”
柳时霜看着李意容一行人缓缓进入启国境内,刚想要驱马去追,却被底下人拦住了。
“史君,不可,我们带的兵少,一入启国边境,烽烟四起,怕有又是一场大战。”
这一切都结束了。
她说得对,他早该忘了她的。
时隔多年,徐彦先或者徐牧再次见到了李意容。他会上前牵她上马,就一种本能。
看到李意容站在那里,气度风度都像极了自己的妻子,除了长的不同,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妻子重生。
但李意容到底是不同的,至少他的妻子不会把一个堂堂太宰骗到这个地步,骗完了还能全身而退。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将军谋士…
徐彦先道,“意儿,你这样对他,他还是没有放弃过你。你真的做好这个决定了吗?”他是上个月接到李意容的来信,她说要来启国,让他做好准备。
然后他就巴巴地亲自来边境接她了。
李意容轻笑。所有人都告诉她,柳时霜很好,不要辜负了。这个男人,太深情了。
他对她那么好,可是她现在不能爱。她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些事情里,没有柳时霜,甚至说,跟他是作对的。
她这次转身离开,柳时霜绝不会再原谅她。
他痴情又温暖的爱,她就这样注定一辈子要辜负了。
她回头看看徐彦先淡然的脸,心中对长姐道,那时候,你是不是也面临着这样的抉择。选择爱他,就是违背自己,可是选择背叛,又心如刀割。
唯有自杀,才得以解脱。
长姐,意儿好痛,每走一步,心儿就痛得发颤。
可是再痛,也要走下去。
一离开柳时霜的视线,李意容就要求下马。
徐彦先道,“怎么,我的马坐的不舒服?”他自问骑术精湛,这马又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应该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