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他喊了一声,声音却压在了喉咙里,哽咽地发不出来。
房间里除了医生,还有两名女性,一人趴在床边,还有一人安静地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卫芙正握着父亲的手趴着掉眼泪,抬头发现进来的人是卫纵,立刻扑了过去,抱着卫纵嚎啕大哭。
“哥——”她哭得喘不过气,“我爸晚上失眠,我陪他下棋,结果——”
她智脑收到了视频提示,没多想就点开看,刚看见大伯的脸,他爸脸就白了,捂着胸口喘不上气。可那视频该死的怎么都关不上,她想让爸爸离开,要么她走,可她爸死活不干,哆嗦着都要看完。
看完就一头栽倒。
卫芙哭得头晕眼花,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她也不能抱怨,因为视频里的人也是她的亲人,是对她很好的大伯。大伯出事,堂兄只有比她更难过的。
她没办法,只能哭。
卫纵紧紧地抱住妹妹,大手盖住她散乱的马尾。
“对不起,我现在才过来。”他愧疚地摸摸卫芙的头发。
如果小叔真的出事,他该怎么面对卫芙啊。他已经没了父母,不想让卫芙也体会到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
卫芙将眼泪蹭在他挺括的制服上,心里压抑的那点怨怼,被头上温柔的力道抚平了。她逐渐平静下来,默默地流眼泪。
这不是堂哥的错,当然也不是大伯的错,她爸昏迷,堂哥也会害怕。
她一直接手卫纵的心理咨询,本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
“哥,你放心吧,我爸会没事的。”她抬起头,勉强笑着,试图反过来安慰卫纵,“你也别太自责,我爸和大伯是亲兄弟啊,他们感情深厚才会这样。主要还是我爸太脆了,嗐。”
卫纵领会到妹妹的好意,一时无言。他仓皇地将目光移向窗边的那个女人。
露易丝夫人穿得很正式。她因为种族原因并不显年纪,一头金发整齐地纂在脑后,露出圆润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柔情似水的碧绿色的眼睛,五官小巧精致。
此时,她正穿着一件银色小鱼尾礼服,化着淡妆,手里拿着同款的手包,搁在并拢的膝盖上,姿势端庄优雅。
相比养女的悲痛欲绝,她作为卫耀的初恋情人和妻子,显得体面、冷静过了头。
“婶婶。”卫纵低下头。
露易丝似乎在走神,足足过了好几秒,才起身对他行礼。
“去看看他吧。”她说话还带点口音,余音像个小钩子,音质却很低沉。她看向卫芙伸出手,“小芙,跟我过来,你需要吃点东西。”
卫芙抹了把眼泪,竟然也很顺从地离开卫纵,握住了养母的手。露易丝对卫纵点点头,母女俩离开了卧室。
李紧一看,现在房间里竟然就剩下他和卫纵。
他拍拍卫纵的腰,探头问:“你是想自己跟这儿待着,还是我陪着一起?”
卫纵原本还郁气沉沉的,看他伸个脑袋在自己面前,眼睛眨啊眨的,卷毛飘啊飘的,差点笑出声。
那股死死压着他的沉重的东西,好像突然就消失了。
“你干嘛……”他似真似假地抱怨,伸手推开李紧的脸,眼里含了点笑意。
李紧暗暗为自己的卖萌羞愧,然而只要孩子能快乐些,唉,卖点萌也不算啥事。他抓住卫纵的大手握在手心捏了捏,“要不我先出去吧。”
就连罗华都出去了,他一个小助理还留在这里,实在不太行。没看刚才那管家和医生都诧异地打量他吗?好像也就露易丝夫人没啥反应。
“不,请你留下陪我。”卫纵抬起两人的手轻轻抵在额头前,虔诚地说。
就像在生日蛋糕前许愿的小朋友。
紧哥看着十分心软,于是慢
慢靠近,额头同王储殿下相抵,轻声问:“所以,到底谁是老大?”
“……”
卫纵伸出手指抵着李紧的脑门,愤怒地推开他,难以置信地瞅着一脸无辜的家伙。
这是争老大的时候?
一点情调也没有的臭卷毛!
等他坐在卫耀的床前时,出乎意料的,虽然仍是难过,但紧绷的心弦却悄然放松。他守了一个多小时,卫耀才像是睡了漫长的午觉,终于有了点将要醒来的动静。
经过一晚,卫耀像是老了几百岁,只剩下薄薄一层皮挂在骨头上。
他睁眼的过程也尤为艰难,卫纵看着他的眼球在紧闭的眼皮下来回滚动,仿佛还在犹豫要不要从梦中醒来。
卫纵心想,小叔一定是在做美梦吧。
然而卫耀还是昏昏然,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蒋杰,就那个摸了紧崽给递了名片,还约饭的女记者。
主编的亲戚,上议院某议员的情人儿。
~~~~~~
不经风雨怎能见彩虹,细品品老李这句话。
果然手拉手去看彩虹了。
打到“李紧暗暗为自己的卖萌羞愧,然而只要孩子能……”这一句时,
差点把孩子打成儿子。
噗。
本章是躺在病床上看着侄子和对象调情的小王叔。
第59章 迎战议会
卫纵扫了一眼床上的人, 压低声音询问家庭医生。
“大公是基因缺陷造成的体弱,怎么会出现心脏问题?”
卫耀的家庭医生是一位年长的女性,头发半白。她仔细地看了看卫纵, 似乎对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感到为难,又不得不告诉对方。
“殿下, 我不得不告诉您, 不仅是心脏, ”她缓声道,“他的内脏器官都开始衰竭了。”
站在她对面的青年, 有高贵的身份和杰出的外貌以及才能,但此刻露出惶然的表情,看上去和医院里聆听医嘱的任何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确实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孩子和成年人的区别就在于此, 也许他已经能独当一面, 此时那些能力无法变成护盾,替他挡去残酷的现实。
“他可以移植!”卫纵咬着牙,低沉的声线抑制不住地发抖, “除了心脏还有什么?肾、肝?这些都可以移植!”
女医生同情地摇摇头:“您的家族不同寻常, 器官移植对大公来说风险很大,排异出现的概率非常高,他经不起折腾。”她为大公一家服务很多年了,看着大公结婚养孩子,说实话, 她也希望大公能健康起来。
“现在有效的办法只有一个, ”她叹口气,语气却像是完全不抱希望,“那就是机械义肢和仿生脏器,目前的技术足够成熟, 避免了排异反应,如果这次替换彻底,能让他最大程度地恢复健康。”
卫纵原本眼睛都亮了,等她话说完,希望再次黯淡下去。
“这么做的话……”
女医生叹气:“是的,弊端很明显,还不止一个。”
现在医学上都把仿生脏器归类到义肢里去,按照相关法律,更换机械义肢的比例有严格的限度。如果是内阁和政府高级官员,义肢替换都不能超过四处,特殊部门比如国安局特勤部等等,都不允许在职期间替换义肢。
简单来说,要是想活命,就得主动辞职。
对于异化者而言,机械义肢就涉及到变形的问题。第一形态安装的义肢,会导致转变第二形态失败,甚至会造成异化体受伤和残疾。
部队的异化者士兵,一旦四肢受伤,就不得不面临选择。如果安
装义肢继续服役,就要在大脑植入特殊的芯片抑制异化,以免训练或者在战场上遭遇危险本能地变形,那结果绝对惨烈无比;如果选择退役,那么是否安装义肢就是士兵自己的问题了。
在卫纵的记忆里,他几乎没见过小叔的异化体,但推己及人,如果换成是他腿脚不便,估计也不大愿意面对自己的异化体。所以他想,不能异化对小叔应该不难,关键是头衔。
舍弃王室头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目前王室的男性继承人只有他和小叔,假如小叔决定放弃大公的头衔,将会失去一应津贴和此前担任的王室多项职务,放弃他一手创建的基金会。同时,他还必须搬出大公府,外星球的庄园如果想继续住,得每年缴纳高额的租金。
最后只剩下一个爵位。
没有头衔,小叔以后想回夏宫,都要提前申请罗华批复。夏宫是卫耀从出生到成年的家,大公府更是他结婚建立家庭的地方,因为没了一个称呼,就失去了两个家,卫纵光是想一想,都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