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江觅心下不安,极力稳着呼吸去找之前和周浩的通话记录。
电话打过去没几秒，提示关机。
一连三次,均是如此。
江觅看着病历本封面上的字，身体止不住发抖。
这份病历是从明悦的小行李箱里掉出来的，填写时间是两年前，那时候明悦的小世界里只有程青然。
程青然的身边除了她，还有再见后一直没露面的母亲……
江觅不敢承认，可明悦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程青然曾经被母亲打到流血。
在江觅的记忆里，程青然的母亲是个非常泼辣的女人,打她是家常便饭，但每次动手都有原因，且手下必定留有余地，能打出血必定是气到了极致，或者……情绪失控……
江觅不敢继续往下想。
如果她的猜测为真，那么，一边是年幼缺爱的明悦，一边是意识变质的母亲，程青然只有一双手,一颗心,她要怎么从忙碌的工作中挤出时间和精力去撑起这个东拼西凑的家？
心疼像只看不见的手，无情地扯着江觅空洞的心脏。
“觅姐,可以走了吗？时间快赶不上了。”小米处理好明悦的事,过来提醒江觅。
江觅握着病历的手收紧。
她稍稍侧身,在小米看不到的那侧将病历对折,藏起医院的名字，也藏起了眼底还未开始波荡的情绪，随后如常地对小米说：“我去换身衣服。”
小米什么都没有察觉,“好的。”
约莫十来分钟的样子，江觅收拾好东西出来，对亦步亦趋跟来送她的明悦仔细叮嘱，“姐姐今天有工作，要到晚上才能回来，等会儿会有个小姐姐过来陪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和她说，不要憋着，知道吗？”
明悦乖巧地点头。
江觅起身，准备离开。
明悦却忽然抱住她的脖子，小小的手掌在她头上拍了拍。
无声安慰直戳心窝。
江觅眼底刚压下的翻涌情绪顷刻回归，她回抱住明悦，在她耳边小声说：“谢谢你。”这个敏感的小孩儿太懂如何观察人心了。
明悦在江觅肩上轻轻摇头。
小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一旁木讷地看着两人。
不久，明悦放开江觅，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摆弄一会儿，然后指了指江觅装在口袋的手机。
江觅会意，拿出手机来看。
昨晚加上微信的明悦发了张图片给她。
江觅解锁手机，点进微信。
图片里是程青然和明悦的聊天记录。
然然姐：【姐要出去几天，手机不能看，有个小事儿交代你。】
明悦：【姐姐你说。】
然然姐：【你喜欢的那个江觅姐姐也是姐姐喜欢的人，她小时候性子软，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姐姐一走就没人哄她了，万一她被人欺负或者心情不好，你替姐姐瞧着点。】
明悦：【怎么瞧着呢？】
然然姐：【如果有机会见到她，看看她的眼睛，要是眼睛红着的话替姐姐摸摸她的头。】
明悦：【好的，我记住了。】刚才江觅姐姐嘱咐她的时候虽然在笑，但她看到了她眼睛里的血丝，所以她要替然然姐姐摸摸她的头，让她不要哭。
这段聊天记录来得太意外，江觅笑着笑着再次红了眼。
她不是哭，只是有点疑惑。
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会遇到一个程青然？
有她在的地方，她每一步都被考虑在内。
————
回剧组的路上，江觅已经恢复了情绪，她让小米下载、登录了安防监控的APP，确定临时找来照顾明悦的人没有‘小动作’才安心地进入工作状态，拿着剧本熟悉今天的几场戏。
两人赶到剧组，拍摄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乍一看到江觅出现，导演带头，几乎所有人都跟着他开始鼓掌。
为江觅昨天的‘见义勇为’和数年如一日在公益上的努力。
可她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赞美的事，只有让人生理抵触的刺耳。
乔绿竹今天也在，她穿着制服，从人堆里挤出来，急匆匆地跑到江觅跟前问：“江觅，你没事吧？听我老大说你胳膊上的伤口很深。”
乔绿竹的这份焦急倒是真心，江觅难得笑了笑，抬起胳膊示意了下，“没事。”
“哦哦，那就好。”乔绿竹心有余悸地说，“我昨天看到视频都快吓死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当众抢小孩儿的？太刷三观了。”
乔绿竹说完，不等江觅去接话，坐在一旁，从她来就没动过的韩艺轩忽然开口，语气轻飘飘的，充满不屑，“老人家八年没见到孙女，思念过度做出过激反应没什么大不了吧，倒是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作风正派，为人正直，背地里却做出那么恶心的事，还真是应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说谁呢？”乔绿竹撸起袖子，语气冲得很，“你一大老爷们，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有意思？不过也是，你也就生物学上是个男的，做人做事真不如程队一女的大气，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娘们唧唧的。”
“乔绿竹！”韩艺轩怒极，人前一直绅士的表情此刻格外狰狞。
乔绿竹怕他就是孙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直直吼了回去，“干嘛！打我啊！”不讲理的态度活脱脱一市井小泼妇，就是，这个小泼妇有点可爱。
江觅心里的阴霾散去，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乔绿竹听到，气呼呼地回头，“笑屁啊！”
江觅以手掩唇，轻咳一声，慢声道：“抱歉。”
乔绿竹虎着脸可劲儿瞪她。
江觅没看乔绿竹，表情自若地和导演说：“我去准备了。”
吴导最烦演员之间不和，正想发飙，听到江觅的话笑笑说：“去吧。”
闹剧被打断，大家兴趣缺缺地回去干自己的活儿。
乔绿竹心里还窝火着，不想看到韩艺轩，左右一瞅跟上了江觅。
小米不知道乔绿竹和江觅在北一飞的各种交集，只惦记着她是江觅‘黑粉’这事儿，见她跟上来防备地叫了声江觅。
谁知道江觅非但没当回事，还让她不用跟着。
小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江觅还在气昨天的事，只好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乔绿竹走在江觅旁边，一会儿对她张牙舞爪，一会儿盯着她安静如鸡。
“刚才为什么替程青然说话？”江觅状似无意地问，“要是我的感觉没错，你之前应该挺喜欢韩艺轩的。”
乔绿竹嫌弃地‘呸’了声，“那是我以前眼瞎。”
江觅非常认可这个说法，“嗯，确实不怎么亮。”
乔绿竹，“……能给人点面子吗？”
江觅单手抬起，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乔绿竹叹口气，失望地说：“我老大昨天突然打电话让我防着点韩艺轩，他没说什么事儿，所以我当时还觉得挺莫名其妙的，谁知道今天上午我躲在道具库吃东西，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人是铁饭是钢少吃一口都饿得慌，我还在长身体的。”
江觅忍笑忍得腮帮子疼，她以前要知道乔绿竹的性子这么乐，可能会主动去找她握手言和。
乔绿竹被打断，思量了下才又组织语言重新开始，“我当时不是藏着呢么，他没看到我，说话就还挺恶心人的。”
“他说什么了？”江觅问。
“要跟我拆CP呗。”乔绿竹义愤填膺地控诉，“说什么我的戏路太窄，一把年纪了还老接傻白甜的角色，要是一直跟他绑在一起出现，会影响他的人设定位。我可去他爹的，姐姐我拿最佳女主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哪儿演乞丐呢好吧！真好绝一男的，这还没火出圈就开始提纯粉丝了，牛逼。”
江觅以前只听甘雯说过李东人不行，这会儿一听乔绿竹的话才忽然发现个真理——‘物’以类聚，韩艺轩和李东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也好，省得他以后突然搞出点幺蛾子让你措手不及。”江觅说。
乔绿竹也这么想的，“我的新剧下月上，感情线淡，主要是和小姐妹们搞事业。我已经和老大说好了，这部剧的宣传不要狗男人，百合才是真王道。”
“……”江觅看乔绿竹的眼神多了几分怪异，就她这样的，要真搞起百合不就是典型的弱受？
不对，腐眼看人姬，是她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