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瞬间，乔绿竹明显感觉到马楠浑身僵硬，压在她耳朵的手冰凉发抖。
她有种错觉，如果这个时候没人扶住她，她会受不了。
乔绿竹挣扎着要看，马楠不让，低头碰在她耳边，沉默了很久说：“听听吧，听完再决定还要不要我。”之前太着急，既然想了‘再等等’就应该坚持再等等的，好在，现在也不算太晚。
乔绿竹摇头，眼底通红，“咩，你别这么说话。”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人又不是东西，怎么能因为几句话，说不要就不要了？人也不可以把自己当成能随意丢掉物品。
马楠用手挡着乔绿竹的脸，尽量让呼吸平静下来，可没办法控制的心跳还是无情地揭穿了她。
提到柳琳，她依然会把过去种种归咎于自己。
“我妈是被我害死的，这个事实我不会否认。”
“那你怎么有脸继续跟女人鬼混？你想让她死不瞑目？”
“我没有。”
医生说柳琳是笑着离开的。
乔绿竹的突然出现，让她放不下的心落了地，她走得很放心，也很安心。
但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人感受不到死人的喜怒，他们只看结果。
结果就是柳琳因她而亡。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爷爷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说，“把你那些脏烂事处理干净，安分找个男人嫁了，否则你这辈子别再想进家门一步！”
“我日！”乔绿竹听不下去，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扯开马楠转身，直面她这个出口成刀的混账爷爷，“脏烂事？！你说谁呢？你怎么不说你的嘴巴脏烂，说出来的话臭不可闻！”
“你！”
“你什么你？哦，就嫁男人高尚了？别人谈个恋爱就是不知廉耻？亏你还教书育人，怎么连对人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知道？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骨头脆，谁愿意听你在这儿放臭屁！你随便去转转，街头的三岁小孩都比你懂事好吧！”
乔绿竹一番话说得冲，完全没给马楠爷爷留面子，当即气得他面色发白。
马楠怕出事，想拉乔绿竹。
她躲开，沉着脸，把这些年从黑粉那儿学得怼人本事一样一样往马楠爷爷身上用。
“噫，就你要脸，我们同性恋活该被人一口唾沫淹死。”
“我呸！”
“我们压根就不欠谁的！”
“你要是再敢……”
“乔乔小心！”乔绿竹话到关键时候，猛地被马楠抱住转身。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马楠这么惊慌失措的声音，称呼也从全名变成了乔乔，然而，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了一声接一声拐杖狠狠打在骨头上的闷响。
很清晰，她也能感觉到隔着身体传过来地撞击，却怎么都看不清马楠脸上的表情。
乔绿竹觉得她很平静。
连一声疼都没说。
被紧紧抱着，谁也碰不到的乔绿竹却觉得这比实实在在打在她自己身上疼多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仿佛度日如年。
像是半个世界那么漫长的时间过去，打骂声停了，马楠爷爷恢复高高在上的模样，形同施舍地说：“马楠，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跟她断不断？”
马楠维持着护住乔绿竹的姿势太久，身体反应非常迟钝，也可能只是疼得动不了。
她沉默了很久才松开乔绿竹，表情平静地问已经哭不出声地她，“你说呢？”
知道我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你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底。
你想断，我们就断。
你想继续，我就努力试试。
虽然还不清楚‘我’是不是就是可以体体面面送给你，换你真心的好处，但至少，这是你亲口说想要的。
乔绿竹两手紧抓着马楠的胳膊，低下头哭，很快又抬头看她，怕自己这样太难看，又再次匆匆躲开，反复多次，怕她等急了，哽咽着说：“我爸妈已经知道你了，你要是敢跟我断，我就让他们闹得你鸡犬不宁！”
小孩子闹别扭才会搬出来父母，乔绿竹马上要过26。
马楠一点也不觉得幼稚，相反的，她忽然也想成为那个可以让乔绿竹搬出来吓唬人的人。
“咩，你说话啊。”乔绿竹一秒也等不了。
马楠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然后看向她水亮地眼睛，笑着说：“好，那就不断。”
第175章 番外3
嗯,不仅不断，还要昭告天下。
乔绿竹一路疯跑，把马楠拉回家里,字正腔圆地介绍,“爸妈,这是马楠，我女朋友。你们后面应该不会有孙子孙女，但会多个女儿,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乔妈和乔爸在她跑出去的这段时间已经深入讨论过了这个问题,他们不大方，却也知道非死不能让已经动了的心停下。
他们哪里舍不得？
“胆子肥了,敢威胁我？”乔妈没好气地屈指敲了下乔绿竹额头,视线一转，一脸和蔼地拉起马楠的手说,“名字是哪个字呀？”
乔爸也跟在旁边附和，两人一个比一个笑得热情。
马楠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即使早年家里还没发生变故,柳琳也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得过度热情，她是个泡在书里的人，温柔得让人不敢大声说话,现在突然被人笑脸以待，马楠反应不过来,愣了几秒才说：“楠木的楠,常绿乔木。”
乔妈满意地点头,“名字也配。”
“咦，是啊！”乔绿竹兴奋，“你是常绿乔木,我叫乔绿竹，刚刚好！”
马楠不语，只望着她笑了一下。
一个樟科，一个禾本科，哪里刚刚好？
最多，她喜欢就好。
“哎呀，别愣在门口啊，快进来，我和你爸饭都准备差不多了，就知道你撑不住要回来。”乔妈瞪了眼提到吃就两眼放光的乔绿竹，拉着马楠的手始终不放，一直到她在沙发上坐下才踢了脚乔绿竹，让她去拿水果招呼人。
乔绿竹懒惯了，哼哼唧唧不情愿。
马楠主动说：“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不喜欢吃这些。”
乔妈不能苟同，“你不喜欢是你不喜欢，来这儿，你是乔绿竹的女朋友，就该她给你跑前跑后，快起来！”
乔妈说着又踢了脚乔绿竹，后者刚不过，撇撇嘴跑去厨房，把冰箱里囤的水果全拿了出来，还在乔妈的死亡凝视下洗干净切了块。
卖相极差，但因为是有人专门弄给自己的，马楠只吃一口就好像甜入了心底。
“姑娘们，吃饭了。”乔妈站在餐桌前，勾着身体喊两人。
乔绿竹一听，立马拉起马楠跑过去，手也不洗就捏了只小龙虾往嘴里送，被乔妈看到，狠狠在手背上抽了一指头，疼得她委屈巴巴。
乔爸则乐得抚掌大笑。
这些都是马楠认知里绝对不可以出现的坏毛病，柳琳从小就教她食不言寝不语，他们家的餐桌总是沉默的让人食难下咽。
“楠楠，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家夹，够不着了就学乔绿竹，端个碗围着桌子转。”乔妈说。
乔绿竹嘿嘿两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马楠只是点头应声，她暂时做不到乔绿竹这么肆无忌惮，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些东西已经定了性，很难改，但她会想办法适应这个家的热情和自在。
“咩，吃块牛肉。”乔绿竹给马楠夹了一大筷子，夸张地说，“我们家老乔做酱牛肉的手艺可是一绝，保准你这顿还没吃完就想下顿了。”
“谢谢。”马楠平放在腿上的手抬起来，想拿筷子，不小心扯到肩上的伤，手一抖，把筷子碰到了地上。
很突兀。
桌上短暂静了一瞬。
乔绿竹自然地把自己的筷子塞进马楠手里，确定她拿好了再弯下去捡掉的那双，顺道取笑，“咩，你紧张什么啊，我们家又没人要吃你。”
一句话掩盖了马楠的失误，也让气氛重新恢复热络。
后面的时间，乔绿竹看似自顾自吃得开心，实则眼神没有一秒离开马楠，她甚至不需要动，就吃到了满桌子佳肴。
很美味。
饭后，乔爸乔妈有事出了门，留下两人独享静谧时光。
乔绿竹这会儿才敢把担心表现出来，翻箱倒柜地从家里摸出一盒红花油，确认没过期后拉着马楠进了自己房间，锁上门，说：“衣服脱了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