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马楠毫不犹豫地转身下楼。
乔绿竹没再跟着,愣愣地靠着墙,脑袋发昏,脊背发凉,几根手指上被马楠拽衣服时强行摩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泛着疼。
可她却不怎么想哭呢,就觉得鼻子发酸,胸口沉得很。
这个女人,不对,她小了自己四岁,还是个小朋友。
仗着是小朋友就可以这么冷漠无情没有同情心吗?
她真的生病好几天了哇。
乔绿竹心情郁郁,已然忘了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是道歉,额外怪人坏可就过分了。
“快乐池塘栽种了,梦想就变成海洋……”
来电铃声突兀响起,乔绿竹看也不看,随手接起,听见是小胡找她打针,叽里呱啦一通借口甩过去,直接挂了电话。
那头,小胡站在窗口,想纵身一跃了此残生。
又来了又来了!她们家乔乔姐打针路上像上坟,打针过程像上刑的噩梦又来了!
谁又能知道,每次最痛苦的都是她啊!
抓不到人,何海洋弄她,成功把人送上‘刑场’了,乔绿竹的小本本上又会给她记上血淋淋的一笔。
为了挣这点辛苦钱容易么她?
嗷!21世纪,全面脱贫都实现了,她为什么还活得这么苦逼?
小胡想不明白。
乔绿竹也想不明白,“发烧怎么就不能和感冒一样硬扛呢?”
乔绿竹郁闷地直起身体准备下楼,脚下刚动,眼前忽地一阵发黑,天旋地转。
她赶紧退回去,沿着墙滑下来坐在地上缓解不适。
乔绿竹两手环着腿,下巴顶在膝盖上怨念地说:“这下完蛋,真头晕了。”没人扶她,她怎么下楼啊,万一在楼梯上栽个跟头会出人命的。
早知道,刚才就再不要脸一点跟上去好了。
可惜,悔之晚已。
乔绿竹郁闷得要死。
“咯……”楼下的门不期然被拉开,来人沉稳地脚步紧随其后。
乔绿竹认真听了一耳朵,离自己很近,她急忙熟练地拉下帽檐,下巴往里一缩,只留很窄一截目光盯着光秃秃的水泥地面发呆。
“哎。”性格和太阳花一样的乔绿竹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叹气,她现在就一个感觉——没爱的人间不值得,“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来人顺着台阶一步步上来,经过乔绿竹时不再动作。
乔绿竹丧气的目光缓缓上移,定在来人脚上。
小白鞋洗得挺干净啊。
脚踝怎么可以比她还细!
不对,这人站她跟前干嘛?
莫非是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了?
乔绿竹绕地球几圈的反射弧归位,脑袋不抬,嗓子压低,爪子举起来疯狂冲来人摇摆,“误会哈,我不是在和你说话。”
来人不为所动。
乔绿竹心道不好,莫不是认出她了?
乔绿竹滴溜溜的目光左右一瞟,想找准机会拔腿就跑。
计划还没成形,帽檐忽然被人拨了下,狭窄的视线边缘多出来一只手,细瘦修长,手指向下自然弯曲时更显分明骨节。
乔绿竹两眼冒光,暗戳戳地想:“这么漂亮的手就该剁了当藏品!”屁啊!现在的重点是怎么跑好吧!万一真被人认出来,再爆到网上,何海洋分分钟骂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的,她学过的兵法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敌不动,我不动。
敌一动,我誓死捍卫小命。
那么,逃跑的姿势首先要对。
乔绿竹不舍地瞄了眼那只漂亮的手,乖巧并拢的脚尖开始悄悄朝外蹭。
蹭过一半,手的主人突然开了口,声音清凉冷淡,“袖子还拉吗?”
第163章 番外3
乔绿竹抱着膝盖的爪子挠紧裤腿,蹭一下抬头看向去而复返的马楠,惊喜地说:“你怎么回来了啊?”
马楠避而不答,反问:“到底拉不拉?”
“拉!”乔绿竹喜不自胜,垂眼看到她漂亮的手指时抿抿嘴唇,伸出了试探的jiojio,“能不能拉手?好好好,拉袖子!”乔绿竹在把马楠逗走之前紧紧抓住了她的袖子。
虽然不知道马楠为什么突然回来,乔绿竹依然在抓住她的袖子之后觉得安心,因为这至少证明了一点——马楠说自己不是好人是哄她的,坏人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心情。
乔绿竹无不为这个发现高兴,仰头看马楠时脸上的笑容单纯明媚,充满阳光的味道。
那是马楠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马楠避开乔绿竹晃眼的目光,手往后收,语气冷淡地说:“起来。”
“哦。”乔绿竹另一只手撑在身后的墙上往起来站,许是刚才半蹲半坐的缘故,突然一站起来出现了体位性低血压,头犯晕,眼前发黑,感觉非常不舒服,乔绿竹当即皱皱眉顺着墙滑下去,可怜地说,“站不起来。”
马楠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乔绿竹不闪不躲地与她对视,能从她深似海的瞳孔里看到翘首以盼的自己。
盼什么?不知道。
无声的对峙中,马楠步子动了一下,看方向是要转身。
乔绿竹立刻抓紧她的袖子,生怕她撂下自己不管。
马楠晦暗不明地看乔绿竹一眼,没说话。
短暂静默后,她在乔绿竹紧张地注视下背身过去,两腿弯曲,身体向下压,直到右腿膝盖顶在地面稳住了身体才又开口,“上来。”
乔绿竹傻愣着,不懂马楠的意思。
过道里持续安静。
楼上的门被大力摔上,发出惊天动的声响,乔绿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看着马楠偏瘦的脊背,不确定地问:“你是要背我吗?”
马楠没否定,那就承认了!
乔绿竹立马顺杆子上,爬到马楠背上,侧头望着她立体的轮廓,坚定又执拗地说:“看吧,你就是好人,我知道!”
马楠不语,压了压眼睑。
乔绿竹立刻会意地松开还抓在手里的袖子。
空出来的手没放好,身体忽地腾空。
乔绿竹惊叫一声,忙用力抱住了马楠的脖子。
马楠一步一步踩得很稳,虽然寡言,乔绿竹还是会觉得心口发热。
她好像明白自己刚才在盼什么了。
盼望离这个不快乐的女孩子近一点。
“小马。”乔绿竹在马楠脸侧出声。
马楠仔细看着脚下的路,通道里暗色的光线将她的目光压得很低,“不要叫我小马,我不喜欢这个姓。”语气不悦,甚至厌恶。
乔绿竹脸上的笑容消失,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马楠死寂的眼睛,认真地说:“那就叫咩咩,一个口一个羊的咩。”
乔绿竹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羊,眼睛很大很黑很可爱,周围地小朋友都喜欢和它玩,但是它太小了,老被隔壁邻居家的大黄欺负,她每天放学一回家,小羊就委屈地用脑袋蹭她,让她抱。
咩咩,以后她叫她咩咩。
不开心的时候,她可以找她,她一定会用力地抱抱她。
可惜,马楠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叫别人。”
“好吧,那我再想想好了。”乔绿竹敷衍,话锋一转重复先前那个没得到答案的问题,“你为什么回来呀?”
马楠脚下的步子有片刻迟缓,心里多了一团看得见摸不着的迷雾。
她不知道为什么回来。
可能因为乔绿竹是这些年里唯一一个在她挨打之后问她疼不疼,要替她报仇,还说要护着她的人。
也可能要早到她在北一飞拍戏时,两人于宿舍楼下的偶遇。
那晚,她因为下意识,差点用后旋踢踢到突然出现在拐角的乔绿竹。
乔绿竹明明吓得脸色发白,却还要在夸过她的姿势很帅后,同情心泛滥地问她:“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很久。”
她还说:“不开心的人不可以总站在阴影里,要多去有光的地方晒晒太阳。”比如,“有我在的地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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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楼下,马楠径直往急诊走。
乔绿竹一见,激动地搂着她的脖子说:“我不要打针,求你了!”
马楠不为所动,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眼看着跑不掉,乔绿竹松开手,挣扎着要下来。
不小心碰掉帽子,两人同时定住。
医院人多眼杂,万一被谁发现有大明星出现还不乱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