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觅看完，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一切安好。”
信息刚发出去，小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觅姐，你回宿舍了？”
江觅走到窗边，伏趴在窗沿上，感受着夜风的清凉，“嗯，今天晚上没有训练安排。”
“那你早点休息，好好养精神。”小米说。
“好。”江觅想起来，顺嘴问，“雯姐那边有没有事？”
“没，没没。”小米一连说了三个没，这是她紧张时才会有的习惯。
江觅直觉不对，沉了声，“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米笑着打哈哈，“没有啊，就算有也不怕，雯姐在呢，你别瞎操心。”
“小米。”江觅压着声，明显不满意这个回答。
小米迟疑片刻，依旧含糊其辞，“真的，就一小事儿，雯姐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江觅耐心耗尽，“我自己打给雯姐。”
“等下！我说！”小米急了。
江觅的性子不惹事则以，真闹心了谁都敢怼。
她现在语气这么差，真打给甘雯，多半会和她吵起来。
“真的没什么大事，就给你们带集训那个教官被营销号挂了。”小米佯装轻松地说。
江觅皱眉，“谁？”
“程青然。”话到这份上，小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江觅全部说了一遍。
热搜上去之后，甘雯立刻打电话给剧组问具体情况。
得知完整过程，甘雯气得直接爆粗口。
她在娱乐圈混得时间长，太清楚什么人能拿来炒，什么人不能。
程青然是北一飞的，单位性质，职业形象都决定她的名声不是娱乐圈那些破事可以丑化的。
万一这事儿闹到官媒、党媒转发，江觅的演艺生涯基本也就凉了。
在‘社会地位’这条食物链上，流量再大的明星也没有和‘英雄’抗衡的资本。
江觅自然不会例外。
甘雯第一时间让剧组那边重剪视频，把程青然后来说的那些话也剪了进去。
同时，她用自己的号转发了北一飞的置顶微博——大年三十，程青然还和机组成员在海上执行救援任务。夜航救援的难度本来就大，再加上那天风急浪高，连翻海浪数次将救生员卷进大海，绞吊根本吊不上来，那种对大海的无力感隔着屏幕都让人心生恐惧，可他们并没有放弃。程青然凭借丰富的驾驶经验稳住机身，同时与绞车手密切配合，为救生员争取时间，创造机会。最终，在新年钟声敲响之时，他们成功将最后一个人救了上来。
甘雯转发微博的文案只有一句话——这就是你所向往的安稳背后的样子。
越是简单越足以触动人心。
小米则组织粉丝，在两边控评、转发。
三方联动，很快将【江觅程青然】那条热搜压了下去。
可网民‘低龄化’严重，总有那么一部分人自认为是‘正义’的化身，生怕事儿闹不大，搞得微博上反反复复闹到现在还没彻底平息。
甘雯憋了老半天火，正想找地儿撒，江觅现在凑过去，多半是条死路。
“觅姐，这事儿你就别管了，雯姐一定会想办法处理好的。”小米不放心地说。
江觅‘嗯’了声，平静语气听不出情绪。
小米想着江觅往常遇到类似的事都是全权交给甘雯处理，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况且，她和程青然也不熟，肯定不会过分烦心，所以她再次叮嘱江觅注意身体后便挂了电话。
江觅全程配合地听着，电话一挂，所有平静瞬间化为乌有。
她不喜欢微博上的乌烟瘴气，没在手机上装APP，有需要配合宣传或者被迫宠粉时，她会找小米要平板，其他时候多是小米和甘雯直接打理。
以前，她觉得这样的做法既满足了公司对艺人的‘控制欲’，她自己也乐得清闲。
这一刻，她忽然后悔。
她对娱乐圈的‘逃避’，让程青然平白受了一下午的委屈。
江觅用流量下载了APP，登录验证后快速浏览热搜。
里面每一条对程青然的攻击都像一根针，狠狠地戳进了她心里。
网络时代，语言暴力才是杀人不见血利刃。
江觅原本不懂，即使在自己出演《拂云山》，被网暴到彻夜难眠那会儿也还对这个虚拟的世界抱有一丝期望，一直到同公司一起出道的一个小姐妹被莫须有的黑料逼到自杀，她才终于彻底失望，之后就不再主动窥探那个世界里的喜怒哀乐。
她以为，到自己退圈都不会改变这种状态，现在看来，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身处漩涡，不是她独善其身就能让一切风平浪静。
江觅在微信上联系剧组的人，让他按照自己说的做张动图。
不久后，江觅更新了一条微博。
#江觅程青然#骂她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愿不愿意？
文案下配的动图是她今天做引体向上时的一个画面。
结束测试，她从单杠上跳下来。
不想，脚下没站稳，身体惯性往一边倒。
眼看着要撞上旁边的竖柱，江觅认命地放弃挣扎。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她倒在了一个人怀里，耳边是她因为替自己扛下所有冲力发出的闷哼。
江觅不可思议地抬头，对上了程青然黑沉的眼睛。
她压着火，一字一顿地说：“江觅，你是不是嫌我命太长了！”
第12章
发完微博，江觅给甘雯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甘雯的第一反应是质问她怎么能在大号和粉丝正面刚。
江觅觉得讽刺，她的生活，她的自由，还有哪一样没有留给粉丝？
现在，她只是替被她拖累的人说句话，怎么就成了错？况且，这个人还是……
江觅握着手机的手猛然收紧，声线被脑子里不停回荡的那句‘江觅，你是不是嫌我命太长了’拉得很低，“雯姐，程青然不是别人。”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这是我欠她的。”
甘雯察觉到江觅的情绪变化，软下语气迟疑着问：“你，是不是认识她？”
江觅没肯定，也没否认，只有一句带着恳求的，“雯姐，不要顾虑我，在这件事没有处理好之前，请务必把她放在第一位。”
甘雯带江觅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江觅用这种语气说话，她一时心软松了口，“我明白，你好好训练，不要分心，外面的事有我。”
“谢谢。”江觅感激地说。
甘雯，“跟我客气什么，你可是我的摇钱树，不把你哄好了谁给我挣钱？”
江觅笑了笑没说话，知道她不是完全市侩的人。
挂上电话，江觅趴在窗口，心乱如麻。
这条微博里有她的态度，也有事实的另外一面，是对谣言最好的反击，甘雯和小米知道怎么把它的作用最大化，可程青然已经受到的伤害根本无法挽回。
冷风从衣领灌进去，吹透了江觅的身体，吹不凉她满是燥意的心。
和程青然隔了这么多年的再遇固然不在谁的期待之中，可她也从没想过短短两天就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果然，还是应该避得远远的吗？
江觅低着头，楼下一片漆黑。
她关上手机，合上窗，走到柜子前将手机放了回去。
视线无意瞥见汪晓婷让她帮忙带的感谢信，江觅心念微动。
现在去送？
麻烦都还没解决，怎么送？
僵持片刻后，江觅还是把信取出来，轻轻塞进了口袋。
“你干嘛去？”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缓神的乔绿竹见江觅要出去，稀里糊涂地问。
江觅没回头，低声道：“厕所。”
乔绿竹不疑有他，“哦。”
江觅出了宿舍，漫无目的地顺着安静走廊往楼梯方向走。
走到楼梯口，江觅停下，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她好像还不知道程青然的宿舍。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江觅顺着第一级台阶坐下，身体靠着护栏，低垂目光怔怔地望着楼下。
今天一整天都是体力运动，江觅被折腾得有点累，坐了没一会儿人就开始犯困。
实在撑不住了，江觅闭上眼，决定迷瞪一会儿。
就一小会儿……
“乔绿竹的身体素质太差，后面的体能训练估计跟不上，要不要和剧组那边商量下，只给她安排几个专项基础培训？”周浩问程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