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诀有些意外:“你有什么办法?”
“我……”殷无咎只说了两个字,意识到什么,陡然停了下来。
在殷无咎说要送消息时,其实温诀想的是这孩子打算自己游过江去,此时见他如此,便自然而然的将他这种表现归咎为知难而退了,于是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不想殷无咎接下来却说:“你只管将要传达的消息交给我,我定送到了。”
温诀盯着少年看了半晌,见他眼神笃定,竟真的有些动摇了。
他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什么性子他心里清楚,这孩子会这样说,想必是真的有办法。
不然就交给他吧,就算不能成功,到时候大军没有如期而至,也不过是失去一次偷袭的机会而已,日后再来便是。
思及此,温诀便将今夜的行动计划告诉了殷无咎。
殷无咎学了这么多年的兵法,也听过许多战例,此时听完温诀的部署,心中一时震惊,他不由地想,这人若非是自己的仇人,也许他也会如军中其他士兵一般,十分钦佩他吧。
撇弃人品好恶不谈,这人确实是一个厉害的将领。
半个时辰后,瞭望塔上站岗的士兵们看见一艘中型船只从远处驶来,在离着江岸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船上的人将刀子含在口中,然后下饺子一般,纷纷跳下了战船,然后分散开来朝着岸边游去。
那些人上岸之后,江堤上的他们的兄弟被悄无声息的放倒,而这些放哨的士兵们因为被点了穴道,只能僵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发不出一点警戒的信号。
又过半个时辰,数十条战船出现在江上,靠岸之后,船上跳下来无数武装士兵,如入无人之境般登上了陆地。
于此同时,城中一片火光大盛,远远便听见有人大喊着着走水了走水了,听那喧嚣之声,简直一片混乱。
屠蒙战被属下叫醒时,听说他们的粮草库着火,顿时勃然大怒,一边责问看守的人,一边大吼着让人去救火,同时自己也披了衣裳前去看情况。
他素来心机深沉、老谋深算,却也没料到这粮草失火不过是温诀的调虎离山之计,粮草一烧,分散兵力的同时,也扰乱了敌军军心。
而另一边,大商的铁骑趁乱杀到了城门口。
谢凌霜率领的二十八军突击队潜入城中,放倒了城墙上的防卫兵,然后拔了城门上数重插销。
“不好了不好了,敌军入城了!”
消息传到图蒙战耳中,三万铁骑营将士已攻入了玉城之内,并且瓦解了城中多处防线。
驻扎着十数万大军的城池,还未经攻城便被敌军闯了进来,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得到消息的人,顿觉后背一阵冷汗,甚至有种见鬼的感觉。
西南大军虽说人多势众,但是因为毫无防备,一见商军打进来,顿时方寸大乱,这军队一但乱了,那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她们被打的抱头鼠窜、落荒而逃,俨然成了一盘任人□□踩踏的散沙。
温诀立在城楼,耳中是震天动地的喊杀嚎叫声,眼前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火光与鲜血染红了半边天地。
这一场仗,他们以少胜多,打的极其漂亮,可是温诀心里,却无法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看着屠蒙战带着那群士兵们仓惶往南门方向逃去,温诀淡淡吩咐道:“鸣金收兵,不用追了。”
谢凌霜说:“将军,我们何不趁此将敌军一网打尽。”
温诀缓缓道:“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莫追,我们此战能胜,皆因敌人毫无防备,可此番若是逼急了他们,以至他们怒而反杀,到时候敌军悍不畏死,又比我军人多,局势定然逆转,败亡的就是我们了。”
这道理谢凌霜也懂,只是刚刚杀的太过瘾了,没考虑到这个,这时候被温决这么一提,他顿时就冷静下来,立马大声将他的命令传达了出去。
这一战之后,就得清理城池,打扫战场重新布防。
谢凌霜向温诀汇报完战果,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将军,您先前不是说好的放信号弹吗,如何又改成了信件?还有,那信件是如何送回来的啊?”
温诀愣了一下,问:“什么信件?”
谢凌霜满脸疑惑:“你不知道?”
温决思考了几秒,问道:“是随我同去那小孩送来的?”这小孩指的自然便是殷无咎了。
谢凌霜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块布,他将那布帛展开,里面包裹这一块白玉玉佩,这玉佩温诀认得,是先前殷无咎问他要过去的,说是要用做信物……不过此时此刻吸引温诀注意力的却不是它,而是那一方白布上的血迹。
温诀展开看了,上面正是自己之前让殷无咎传递的军令,字也很熟悉,是殷无咎的字。
想来是他划破了手指,用血写上去的,只是:“这东西不是那孩子送回来的?”为何谢凌霜却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
谢凌霜说:“那小子不是跟您在一起吗?这东西,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娘的恰好砸我脑袋上,险些没给我砸晕过去。”
天上掉下来的,这话说的就有点玄乎了。
若是人为抛掷,那也不可能让人毫无察觉,除非对方也有他这般来去无踪的身手,可是很显然,他的徒弟如今并没有这样的功力。
可不是如此,那这信与玉佩,又该是如何送过来的呢?
温诀正疑惑间,天上飞过一群乌鸦。
尖锐的叫声传入耳中,叫他脑海里顿时灵光一闪。
他想起来了,在原著小说中,男主角,也就是殷无咎,有一只灵禽,书中记载,这灵禽聪明伶俐、十分通灵性,曾经帮助过男主许多次,莫非这东西,其实是那灵禽给送来的。
——要问这灵禽是什么,自然就是那只当年险些被温诀给炖成大补汤的金雕了。
之前他问殷无咎有什么办法,殷无咎不说,现在想来,也许他当时就是为了召唤金雕,而又不愿意让自己看见,所以才让自己先走的吧。
这孩子,还真是从小谨慎到大呢。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换做那个正派的温崇洲,得知男主有这么个通灵好用的神鸟,八成是要想办法夺为己用的。
只是谢凌霜说没见过无咎,那无咎现在又在哪儿?
“将军,您做什么去?”
谢凌霜见温决突然一言不发的下了城楼,尔康手追问。
“有些事情。”温诀敷衍的回道。
谢凌霜一脸的不满:这说了和没说毛区别啊!
温诀一路快步来到江边,他先去了先前的那座礁石上,海浪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巨石,上面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
他最后是在江岸边码头上寻到殷无咎的,少年脸朝下趴在地上,一点动静也没有,温诀险些以为他死了,探了鼻息脉搏,发现只是昏过去,这才松了口气抱起殷无咎时,温诀见他面色发红,摸了摸,也没觉得烫,就干脆先带了回去。
折腾了这么一夜,天已经亮了。
往来士兵们看见他们的将军怀中抱着一个人往城中快步行去,都不由投去好奇都目光。
这人到底是谁,竟然被将军如此抱着?
有认出了殷无咎的人:“这不是昨夜随将军渡江那小子吗?”说到这里,他陡然压低了声音,“诶你听说没,昨儿个将军出海时,这小子与将军在船上,在船上……”
“在船上咋了,你倒是说下去啊?”同伴儿急了。
那人面上露出隐晦而难以启齿的表情,半晌用手比了比:“亲上了!”
“啊?”同伴嘴巴顿时张成了O型,能直接塞进个大鸭蛋,“真假的,莫非咱将军是、是那个!”
那人摸了摸下巴:“你瞅那小子生的细皮嫩肉的,估计还真有可能,若不然照咱将军的性子,当时那情况,估计早一巴掌给他拍成浆糊了。”
温决走得快,没听着他们这些八卦话,不然绕是他脾气好,估计也得火了。
不过也正是这些不着调的猜测,才让他们忽略了将军竟然会对如此对待一个人的事实,这就间接导致,系统难得没有将温诀的行为判定为“乐于助人”,从而给他发ooc警告了。
帐中,温诀让人备了热水。
飞鸢见他抱着殷无咎走到浴桶边,猜到他要干什么,说:“将军,让属下来吧。”
温诀也不知怎么,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