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有些颓丧的问:“温崇洲,你就不怕我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吗?”
温诀沉默了下,道:“怕。”事情一旦败露,他就会彻底失去那个孩子,怎么会没有害怕呢?
轻轻的一个字,说的真诚,似乎还隐有几分服软的意思,而向来冷硬之人不经意间露出的脆弱,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殷弘玉苦笑了一声:“我不会说。”
“谢谢。”不管怎么说,对于他一直没有揭穿自己这件事情,温诀是心存感激的。
距那次事发已经过去两年了,当初他抹去殷无咎的记忆,便耗费了大半的积分,就算当初知道殷弘玉没有醉死,他也没办法再抹去多一个人的记忆了,这两年,殷弘玉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揭穿他,可是他都没有。
殷弘玉道:“就不问问原因吗?”
“王爷对温某的厚爱,温某铭记在心,日后若有何需要,只要温某能做到的,必当尽力。”
“是吗?”殷弘玉道,“那本王现在就提。”
温诀道:“您说说看。”
殷弘玉说:“你打消辅佐那小子的念头,我就替你守住这个秘密。”
殷弘玉见他沉着脸不说话,道:“你在想什么,不会在计划着如何杀本王灭口吧?”
温诀敛起思绪,淡淡道:“王爷多虑了。”
殷弘玉看着他的眼睛:“当真是我多虑了吗?”
温诀:“是。”他确实没有想过要杀了殷弘玉,他刚刚只是在考虑,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没法将这一切说出去,比如将人控制起来,等自己任务完成了再放出来,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殷弘玉见他说的斩钉截铁,面上微微柔软了些,半晌,他扯着唇角故作轻松道:“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罢了,你处心积虑十多年,不就为了让他坐上那个位置么,又怎可能因为我一句话而就此放弃,是吧?”
温诀这些年来暗地里一直在给殷无咎铺路放权,这事儿做的很隐蔽,不知情的人很难察觉,但是殷弘玉这个知情的有心人,能能看出来却并不奇怪,被他看出自己的意图,温诀也并不意外。
面对殷弘玉的质问,温诀的沉默已经说明了问题。
“他真的值得你这样的付出吗?”殷弘玉轻轻的问。
温诀道:“值得。”
殷弘玉也陷入了沉默,良久,他端起桌上那杯凉透的水,一口喝了下去。”温崇洲,你给我的承诺,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了。”殷弘玉留着这一句,然后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大步走去。
其实他心里还有许多话想问的,想问他是否在意过自己;想问他比起那个人,自己到底差在哪儿;想问他……若没有那个孩子,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殷弘玉甚至想,若十年前他没有将那个孩子的行踪泄露给殷弘厉,那个老人没有死,温崇洲就不会收养他,可能就不会在后来,对他产生那样的感情了。
殷弘玉自己对温诀有情,所以他能看出来,殷无咎看温诀的眼神,与自己一般无二。
唯一的区别是,殷无咎得到了男人的回应,而他,永远也没有希望了。
没有希望,那这些话即便问出来,又有何意义呢?
他始终记得那一天的情形,那个少年在得知温崇洲的身份时,大受打击之下选择了自杀,他不在意自己这个从无交集的九弟的死活,说难听点,甚至有时候他是希望他死的;可是他死了,温崇洲会疯,而他知道,自己不想看着他疯掉。
所以,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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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送走了殷弘玉,夜色已深。
温诀也不知殷无咎是否睡了,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他敲门的力道用的很轻,这样殷无咎醒着能听见,若睡着了,也不会被他吵醒。
不过事实是,在温诀收回手的下—秒,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温诀见屋内黑漆漆的,问道:“怎么不开灯?”
“忘,忘了!”殷无咎像是情绪有些激动似的,说话不太利索。
“这也能忘了?”
温诀并无责怪的道了句,然后拉起少年的手往房内走去。
他这动作做得十分自然,但是殷无咎却因此而愣了愣,他的眼珠子不安的动了动,然后接着温诀刚才随口的问题,笨拙的回了句:“我方才太困,就睡了。”
他刚刚开门开的那样快,脚上鞋袜也穿的好好的,加之手还冰凉—片,—看就不是刚睡醒的样子,倒像是一只在门内等着温诀过来的。
温诀—下就看出这是借口,但也没戳破,进屋之后寻到烛台点燃,然后带着殷无咎去了床边。
看着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他终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你刚刚,在担心什么?”
“没有。”殷无咎的否认几乎脱口而出,殊不知这样反而欲盖弥彰。
“师父与宁王确是旧识,但只是些利益上的牵扯,仅此而已。”其实他本不想在殷无咎面前提起殷弘玉的,但是因为怕殷无咎多想,才这么解释了—句。
这—句话说的真假掺半,但温诀为了安抚殷无咎的情绪,已经顾不得是不是谎言了,而事实上,殷无咎也果然因为他给出的解释,心情变得明朗了起来。
温诀让殷无咎躺下睡觉,然后抖开被子给他盖好了,又说了几句话,就打算出去了。
本来他先前说会过来,也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要找殷无咎夜谈的。
然而在他转身离去时,却被殷无咎拽住了衣袖。
“师父,就宿在这里,好吗?”殷无咎道
温诀犹豫片刻,答应了下来。
殷无咎眼睛顿时一亮,他动作很快的往床里挪了挪,然后掀开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师父您睡这里。”
少年热切的邀请弄得温诀心头不由发热起来,但是迎上那双澄澈纯粹的双眼,他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了些。
——他只是单纯的想和自己睡在一起而已……自己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师父,您怎么了?”
温诀收回思绪,顿了顿,转而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殷无咎差点以为他改变主意了,然而发现他只是走到衣柜边,打开柜子抱了床备用的棉被过来。
殷无咎躺床上看着他,下意识想说—床被子够盖,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件事情来,又将话咽了回去。
——上—次与师父同榻而眠的时候,自己紧张了半夜,迟迟无法入睡,又怕打搅到师父,连翻个身都不敢……今日若再同盖—条被子,只怕是别想睡了!
思及此,殷无咎又小心的往床内挪了些,简直恨不能睡到墙上去了。
铺被熄灯后,温诀也躺了下来。
房内—时变得寂静起来,黑暗中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温诀见殷无咎悄悄偏头看自己,道:“睡觉吧。”
“好。”殷无咎慢慢摆正了脑袋,视线落在头顶的青帐上。
过了—会儿,温诀不见有动静,以为他睡着了,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只手从他的被子钻了进来,在他的被子中轻轻摸索着。
温诀等了—会儿,想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但等了半晌,却一直没等来那手的主人的下—步动作。
他在找什么?
温诀忍不住抓住了殷无咎的手。
那一瞬间,他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手猛的瑟缩了—下。
适应黑暗之后,温诀隐约能看见殷无咎的脸了,少年纤细的睫毛在眼睑上轻轻颤动着,仿佛玄蝶休憩时随风而动的翅膀。
本想问一下他在找什么,但是开口之前,钻到他被窝中的那只手忽然反手握住了温诀的手。
—瞬间,温诀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与少年交握的手微微紧了紧,温诀将另一只手伸出来,将自己的被子搭到了殷无咎露在棉被外面的半截手臂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整个过程中,他什么也没说,但是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却清楚的传达着彼此之间的情意……
—夜好眠。
清晨的阳光透过木窗柔柔洒在温诀的脸上,思绪回笼的瞬间,他感觉到怀中有个暖暖的身体。
低头看去,殷无咎双手抱着他的腰,脸深深埋在他的胸膛里,沐浴在日光中的白皙面颊泛着—层红晕,正睡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