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咎面薄,被他这么一说,立马强忍住了眼泪。
温诀本是无心的逗弄,可见他这样顿时就心软的不行:“好了,想哭就哭吧,在师父面前,什么也不用顾忌,我不会笑话你的。”
殷无咎果然就哭了个畅快。
温诀任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心中疼惜,却又有些高兴。
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少年,他看着他一步步的成长,变强,锋芒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可是温诀心中清楚,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他心里只是希望,这个人想笑的时候能放肆的大笑,想哭的时候,也能放声大哭。
希望他永远如孩提时那般,保留着天真与肆意。
两人走出小巷时,温诀行在前面,殷无咎始终亦步亦趋的坠在他身后一步处。
莫约行出几十米,温诀停了下来。
殷无咎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直接撞到了他背上:“抱、抱歉,师父您没事吧!”
“我没事。”温诀毫不介意道,而后拉过了殷无咎垂在身侧的手,握住便没有放开,“走吧。”
“啊?”殷无咎倏然抬头,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几分茫然。
温诀紧了紧握住他的手,道:“路黑,我牵着你走。”话落,他便拉着殷无咎往前行去。
殷无咎几乎是无意识的跟着他走,走出老远方渐渐回过味儿来。
师父……牵着他的手!
师父上一回这样这样,是什么时候来着?
似乎还是十年前带着他进帝都时。
那时候的他,满心都是初来乍到的不安与新奇,并未在意这些,只记得温诀说了句:“人多,我牵着你走。”
那时候的殷无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曾经救了他的命,给他温暖的家,养育他长大的人,这个在他心中淡漠高华,又神秘莫测的男人,有一天会成为自己此生所爱,并且温柔的对他说,喜欢他。
快到家门口时,他们碰见了贺毅阳与江锦安。
注意到江锦安落在自己和温诀相握的手上,殷无咎条件反射就要将手抽出,却不想竟被温诀握的更紧了。
殷无咎一愣,侧头看向温诀,眼里带着几分意外。
温诀笑了笑,道:“慌什么,他们不是一早就知道吗?”
当初殷无咎当众对他告白,他是头疼的不行,如今想来,却有些庆幸,若不是那时候便叫这俩小子知道了,如今他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呢?
殷无咎听他的话,一下又爆红了整张脸。
贺毅阳指着他们激动道:“师师师,师父无咎,你俩这是,这是……”
江锦安握住他手指,将他手拉下来,笑着道:“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吗?”
贺毅阳看是看出来了,但是心理上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接受。
他不在场的这段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怎么一晃眼功夫,这手都拉上了了?
温诀见他这被雷劈似的表情,抬扇敲了下他脑袋:“天色这么晚,还不回家去?”
贺毅阳说:“我今天不回去了,就搁这睡?”
温诀状似不经意问:“你睡哪儿啊?”
贺毅阳想也没想:“阿锦那屋啊,我和他睡。”
温诀见他那还是副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心中不由对江锦安多了几分同情:“你这呆瓜,也不知何时能开了窍。”
温诀留下这一句,便拉着殷无咎进门了,贺毅阳在后面追问了几句,没有得到回应,最后挠着头看向江锦安:“诶,师父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江锦安敛去眼底些微的落寞,道:“不知,也许与你开玩笑罢。”
贺毅阳看着江锦安的眼神突然多了几分审视,半晌,他两指摸着下巴,问道:“你怎么了?”
江锦安一愣,佯装镇定道:“我怎么了?”
贺毅阳说:“你怎么瞧着不太开心啊,是因为接受不了无咎和师父的事情吗?”
“怎么会?”江锦安缓缓道,“他们能走到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无咎他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结果。”
贺毅阳不以为意道:“很久吗,也就两年吧!”
“比那可早很多了。”
“你怎么知道?”
江锦安沉默了下,道:“猜的。”
“切,再早还能早到哪里去,总不能无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喜欢师父他老人家吧!”贺毅阳随意的说着,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好困,我先睡觉去了啊。”
贺毅阳回到房间,鞋也没脱,就一下躺到了床上,江锦安想叫他起来洗一洗,刚说了两句,就听着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他无奈只得作罢,给人脱了外衣鞋袜,然后挪到了床里,自己则去洗漱了一番。
他回来时,贺毅阳还在睡,江锦安躺到床边却是失了眠,翻来覆去如何也难以入眠。
最后,他干脆起床披衣出了屋子,本想出来散散心,却不想,竟然在院中撞见了殷无咎。
第121章
“师兄,你怎么还没睡?”
江锦安缓步走到殷无咎身边站定:“这话当我问你才是,怎么,和师父在一起了,还不开心?”
“没有。”少年看着天际透亮的月色,“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像做梦似的。”
“这可不是梦。不过说实在的,当初我也没想到,真会有这么一天,毕竟当年师父的态度可是那么坚决。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能守得云开,师兄为你感到高兴,无咎,祝贺你。”
“师兄,毅阳他还不知道吗?”说到感情的事,殷无咎不禁也想到了江锦安的感情问题,这话中之意,自是不言而喻的。
江锦安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难道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吗?”
“再等等吧!”
殷无咎沉默了下,道:“也许,他也对你有意呢?”
“会吗?”
“不试试如何知晓?”殷无咎说着,又想起什么,问道,“他的灯笺上,写了什么?”
其实他并不十分确定江锦安手中是否有贺毅阳的灯愿,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猜测而已,毕竟昨日江锦安出现在护城河下游,还替自己捞起了师父的花灯。
但事实证明他猜对了,江锦安闻言,慢慢从袖中摸出一方字条,递给了殷无咎。
殷无咎一眼扫过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还真是心怀天下呢”
但见那张属于贺毅阳的字条上,赫然写着“国富民强,天下太平”四个大字。
江锦安苦笑了一声,道:“他心中确无儿女情长。”
殷无咎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两人在庭院中坐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屋了。
江锦安动作很轻,但没想到贺毅阳竟然醒了过来。
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几时了,你怎还没睡?”
“这就睡了。”江锦安脱了鞋袜,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刚有一点困意,却听贺毅阳说:“诶,你说师父和无咎,到底怎么就走到一起了啊?”
江锦安道:“两情相悦,在一起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贺毅阳道:“你是说,师父他,也喜欢上无咎了?”
江锦安反问道:“你觉得师父他会因为别的原因,而答应这种事情吗?”
贺毅阳想了想,觉得以温诀的性子,的确是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便是真的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贺毅阳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江锦安见他一脸的严肃,问道:“什么问题?”
“你说无咎他和师父在一起了,这辈分不就比咱们高了么。”
江锦安:“……”他还道是什么事,结果就这!
贺毅阳又继续道:“那日后我们该叫他什么,也叫师父?不行不行,那我们岂不亏大发了……要不叫师娘吧?”说到这里,他突然眼睛一亮,面上顿时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
江锦安失笑道:“我看你是皮痒了?”
“切,真动起手来,还不知道谁挨揍多呢!”
“你忘了前些日子,你俩比武谁赢了。”
贺毅阳面上顿时有点挂不住:“那,那是我一时大意……你笑什么,江锦安,你再笑我跟你急啊!”
江锦安见他黑脸,立马敛了笑意:“是是是,贺少侠武艺超群,无人能敌。”
“这还差不多。”贺毅阳顿时满意了,但是很快他的关注点放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你说这两个大男人,也能如寻常夫妻般携手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