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道往电梯走，余岑闻言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吗？”
梁禹点头，“太明显了，一路上你都不高兴。”
不高兴……
余岑默然。
不高兴可能一是因为马上要和父母坦白了，二是因为……关之涯今天竟然想要否认他们俩的关系吧。
轻轻摇头甩去胡思乱想，余岑扯着嘴角对梁禹笑了笑，“毕竟今天事情闹太大了，总归影响不好。”
梁禹闻言，突然一拍大腿，“诶我忘了跟你说了！这次肯定是有人故意的！”
接着把今天在论坛管理员群里看到的事情说了。
余岑听罢，倒是不太意外。
从得知有人给学校领导群发邮件之后，他就猜到这事肯定是有心人做的。
而且，对方计划整他们，估计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那些照片来看，在文艺汇演上牵手的照片，可能反而是契机，让背后那个人意识到了什么，之后才特意跟着他们拍照。
至于到底是谁……
余岑一时摸不到头绪。
他也懒得去想。
不管是谁吧，对方或许想要学校对他们施压影响他们的状态，或许想要把他们在学校的名声搞臭。
而无论哪一个，现在看来，都没有达到。
梁禹对此依旧义愤填膺，“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锤爆他的狗头！”
“叮——”
电梯门打开。
“你要锤爆谁的狗头？”
余成辉站在电梯口，看着他俩含笑道。
梁禹：“……不是，我……”
余岑看到余成辉一瞬间心里一紧，然而也只是一瞬间。
下一刻他就恢复正常，走出电梯，“爸爸你怎么在门口？”
“喏，”余成辉指了指地上的垃圾袋：“我出来把垃圾放在这，看到电梯快到了，就等一等，看是不是你们。”
“唔……”余岑应一声，又看梁禹一眼，“你现在回去吗？”
梁禹正在为自己说错话紧张，闻言连忙道：“回去回去，我走了！”
说着就往楼上跑。
余成辉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好笑道：“明明多坐两秒钟电梯的事，他非要跟你一块儿下来再跑上去。”
“嗯……”余岑打开门，“咱们进去吧……”
进屋，余成辉靠在玄关处看余岑换鞋，突然问：“岑岑，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余岑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余成辉，只见他关切地看着自己。
并不见什么生气的反应。
可能老师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吧……
余岑想着，摇头，“没有，就是有点累。”
余成辉似是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累了就好好休息。学习不要太辛苦。”
说罢往房间里走了。
余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背着书包回房。
另一边，关之涯刚回到寝室洗完澡，接到了周楠的电话。
“怎么回事啊小关，你们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你和同班男同学有超出友谊部分的关系？”周楠在那头笑道，“你们怎么搞的，怎么被老师给抓住了？”
关之涯没答她这话，叹一口气：“打扰你了周姨。”
“小事。”周楠道：“你们老师倒是挺客气的，说要找时间和我们家长面谈。不过没两天就期末了，考完要开家长会，你们老师说到时候家长会后再说也可以。还嘱咐我，不要对孩子太凶，免得影响你们的状态。”
关之涯“嗯”一声，“到时候家长会……”
周楠：“放心。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店关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之前你不愿意耽误我的时间，一开家长会你家长总是缺席，也就是你成绩好老师才没说什么。这次看来是不得不去了。”
关之涯沉默两秒，道：“谢谢周姨。”
“不用整天把谢字挂在嘴边上了。”周楠在那头似乎也是轻叹了一声，“我们母女俩也承蒙你照顾那么久。我也是真把你当自己孩子看待。”
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关之涯道：“关珉最近似乎遇到了点麻烦，他之前找姣姣的事，最近找不到她了，可能会去找你，你自己小心。”
“嗯。”关之涯闭了闭眼。
没有和她说关珉已经找过来了，关之涯轻声应，“我知道了。”
第72章
和周楠通完电话,关之涯拿着手机站在宿舍阳台上，呆了好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拨出余岑的号码。
那边接得很快,却没立刻回话。
关之涯只听到“噗通”一声,像是什么重物砸到床上的声音。
关之涯默然片刻,叹道：“生气了？”
“没有。”余岑声音闷闷的,“只是累了。”
一阵沉默。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猝不及防,他们两个根本都还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就今天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说些什么。
半晌,关之涯率先打破沉默：“怕吗？今天。”
我没去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面对老师们的时候。
余岑趴在床上,闭着眼睛。
听到这话，很认真地想了想。
最初得知这件事时,他很惊讶，很气愤，甚至感到异常窘迫。
但是倒的确不怕。
即便在顶着所有同学好奇探究的目光,和老师们震惊失望的眼神时,他也没有怕。
想着,他缓缓吐出一个音节：“不……”
“这有什么好怕的。谈恋爱又不犯法。”
他刚说完，那头关之涯像是笑了一下。
然后余岑听到他说：“我挺怕的。”
或许是因为在夜风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
“我怕我保护不了你。”
余岑猝然睁开眼睛。
今天一整天的郁卒几乎立刻就被扫去大半。
哪怕余岑非常不想,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心情好了很多。
翻个身仰躺在床上，余岑盯着天花板上三角形的小吊灯，手指抓着脑袋下面的枕头，小声反驳：“我又不用你保护我……”
关之涯轻笑：“是，你最勇敢了。”
他真没想到,余岑这么敢，甚至可以说，这么莽。
这段感情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的，余岑能够接受甚至给他回应已经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所以在得知事情被老师们发现之后，他要说没担心过余岑会扛不住压力否认，那是假的。
他甚至想过，即便余岑否认了，他也不会怪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最后先扛不住压力的不是余岑，而是他。
“其实……”那头余岑轻轻开口，语气有些犹豫。
似是在组织语言一般，过了几秒，余岑才继续道：“我早就考虑过这个事情了。”
关之涯微惊：“嗯？”
“嗯，”余岑又翻了个身，侧躺着抠枕头，“我觉得我们这样……如果家长反对，我也很理解。毕竟之前我自己也想不到我会喜欢男孩……而要让他们接受甚至认可，我们必须有足够的话语权，告诉他们，这不是在闹着玩。”
“唉……我之前想过拿成绩去做谈判的筹码，等时机成熟了，主动和他们摊牌……但是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实在是有点措手不及……”余岑语气颇有些懊恼。
等他说完，那头一直沉默，关之涯半晌没有说话。
余岑有些奇怪，叫了一声：“喂？关之涯？”
“我在。”关之涯应道，“你早就想过这个？”
“……是啊，我是认真考虑过怎么长远地和你发展一段关系的。”余岑更大力地抠着枕头，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
到最后甚至有些羞恼起来，猛地坐起身，掩饰性地对着电话气道：“你不会根本就没有想着跟我长远发展关系吧？！”
“的确没有想过。”关之涯道，“不太敢想。”
余岑一怔，眉头皱起来，心里顿时不可避免地涌上一阵委屈。
瘪了瘪嘴，他“哼”了一声刚想说话，就听那头关之涯道：“现在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恩赐了。”
他的声音似乎夹杂着不甚明显的叹息，经风一吹，在电流的放大里感觉有点缥缈似的。
“但是知道你考虑这么多，我……很高兴。”
“真的，谢谢你。”
“唔……”
余岑颓然摔回枕头里，感觉心跳得过快。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我知道……”
这气氛让他有点招架不住，余岑手指用力抓着手机，轻咳一声又硬起了音调，“那你就给我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