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打断二人的是沈明媚, 她疑惑的看一眼上善又看看这个自称翠花的女人,灵光一闪,突然就悟了。
“道祖。”沈明媚行礼:“翠花, 你等会,我找你有事。”
江若水刚刚迈出的步子一顿,哭丧这脸停在原地。
上善不由自主上前:“有什么事?”
沈明媚眉峰微挑:“道祖, 你纵为天下之主也没理由去管别人家里的事。”
这话十分不客气,沈明媚虽然娇纵跋扈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人, 她从来不会这么对上善说话。
上善未语,笑容依旧,只是沉静眉眼间乍然刮起一抹冷肃。
世人常说,天威不可犯,无论上善表现的多么平易近人,她都是万道之主, 她可以选择温柔但不代表可以容忍别人冒犯她。
若是平常也许上善好脾气的不会计较,但这件事偏偏扯到江若水,上善就不得不计较一二了。
“那个,道祖,别生气别生气。”江若水赶紧抓住上善的胳膊,小幅度地晃了晃,像是以前撒娇时的模样。
江若水安抚好上善,才说:“不知医仙找小人有什么事?”
沈明媚下意识扶摸一把发髻上的碧玉葫芦簪花,笑的不阴不阳,眼底尽是阴郁以及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私事,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这话明摆着不想让上善听,江若水觉得有点奇怪,看一眼沈明媚,对方还是平日所见的那副样子没有不对劲。
“好,拿去我客舍吧。”
该来的躲也躲不掉,不管沈明媚所谓是私事是什么,都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江若水侧首,小声说:“下次见,不许很来。”
她了解上善,对方很保护她,沈明媚这副模样上善肯定不放心会跟过去,但江若水并不希望上善跟过去。
正如她了解上善,上善也足够的了解她,江若水说话向来说一不二,她说上善不许跟过去,那就一定不能去不然就等着火山爆发。
沈明媚装作没看到二人眉来眼去,紧紧捏着拳头,先一步去了江若水的客舍。
凌天宗的客院都是大同小异的,房间规格一般带有独立小院,每个派系位置不同,用白墙黛瓦隔开。
院中种植一片广玉兰树,永远一片郁绿洁白,看着就让人心情好,不同于其他客院的是江若水这样在屋檐下有一篇月兰花。
一开始是没有的,后来上善识破她的身份便移植过来一些,这种花是江若水最喜欢的,不过不太好种植,沈明媚也知道,以前医宗也种过很多。
沈明媚坐在屋内,手指把玩茶杯,视线刚好越过全开的窗子看到走进来的人。啧,面前之人渐渐与记忆中重叠,腿再长一些细一点,肩再瘦一些,就更像了。
“医仙。”江若水对她颔首,而后坐在沈明媚对面。
“呃——!”
江若水刚坐下,就被沈明媚捏住下巴,强迫性半抬头看向她。
“医仙这是干嘛?”江若水皱眉,莫名生出一些危机感。
沈明媚笑了笑,秀气容颜生出一抹深刻骨髓的阴郁,戾气横生。江若水心下一惊,没来的退开,迎面硬生生被劈下一掌。
“噗——!”
江若水单手打开沈明媚,整个人倒退好几步,踉跄着倒在地上,脸颊一阵疼痛,这是换颜术被劈开才会有的感觉。
她发现了,江若水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快跑,而是,沈明媚会不会和上善说什么?
江若水揉揉额头,抹掉嘴角的血迹,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地笑了笑,坦然自若的面对沈明媚。
“果然是你……”沈明媚舌尖在嘴里抵了抵腮帮,这句话说的又轻又细,又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撕咬感。
江若水重新坐下,倒杯茶,笑了:“是我,好久不见啊。”
沈明媚垂眸,面前朝她扬起笑脸的人一去记忆中的模样,柳眉桃花眼芙蓉面,俏生生的灵动娇憨又美艳夺目,像盛开的月兰,既有堪比牡丹的雍艳又有玉兰的清雅灵动,纯欲结合独一无二。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竟,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江若水眨眨眼,慢条斯理喝口茶,这是和余盈微学的别管发生多大的事,一定要喜怒不形于色:“唔,你想听我说什么?”
“其实,你也不笨,我不以真面目示你,就够明显了,何必要追根求底,又不是让人舒服的事。”
江若水是完完全全的随性之人,一切全凭心思,对于沈明媚她喜欢的时候自然可以宠着护着腻歪着,不喜欢也会抽身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可以转圜的余地。
这也是她为什么千方百计甚至不惜诈死离开的原因,既然不喜欢了,那就好聚好散,谁也别藕断丝连,那多没劲。
也许是没有心的缘故,江若水无法共情任何人对她的感情,哪怕不是任何感情她都无法共情,能知道但无法理解。
“呵呵哈哈哈哈……”沈明媚神情阴郁仿佛地狱恶鬼一般,凶狠的瞪着江若水,眼圈通红活像要吃了她。
“我那么爱你,甚至为你不惜与我从小到大维护的家族作对。我把一切都给你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江若水眨眨眼,无辜又无奈:“可是,爱情不是不求回报吗?”
她一醒过来就被上善捡回凌天宗,世间善恶伦理纲常都是上善教她,包括感情。
上善曾不止一次的告诉她,她对她的爱不求回报,不求同等,只求她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没有忧愁。
江若水也自然而然的这么以为,以为每个人对待爱情都是这样,可是她后来认识了檀溪沈明媚余盈微,才发现,不是所有爱情都如上善一般只求她平安喜乐,原来爱情在更多人眼里是占有。
所以江若水受不了,她接受一个逃离一个,历经千帆,最后回首最想要的还是上善的爱情。
“明媚,”江若水伸手抚摸她的长发,嘴角自然而然挂上温和无奈的笑容:“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希望你能和我保持友好的表面和平,可以吗?”
啪——沈明媚打落她的手,用力之大没控制住面部表情,眼泪滚落顺着下颚滑下,落在江若水手上。
“我一直坚信你没有死,找了你那么多年,轻飘飘的一句过去了就真的可以过去吗?反正沈仲江也快了,我什么都不稀罕但你必须和我在一起!”求你了,既然慰藉了我的伤疤又为什么要抽身离开,把伤疤撕裂,阿水这太残忍了。
江若水叹口气,摇摇头,满眼的孺子不可教也:“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逼你,不过从没有人可以威胁我。”
“你!”沈明媚阴郁的神情一顿,是啊,阿水向来随性,从不可能被威胁,而她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捆住阿水。
沈明媚后知后觉的问道:“你与道祖,是何关系?”
江若水喝茶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垂下眼:“与你无关。”
“你在意她!?”沈明媚弯腰,双手困在她两旁,这几个字是实实在在的咬牙切齿,她竟然也会有在意的人?!
沈明媚没办法接受。
“那余盈微呢?堂堂妖皇。”你也可以随意抛弃吗?
江若水放下茶杯,抬眸看她,二人离得极近鼻息相缠,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唇瓣缠绵,然而江若水微微侧了侧头:“妖皇啊,她又不知道翠花是谁。”
“呵呵不愧是你!”沈明媚沉下脸,露出一抹病态的笑:“我暂时不动你,但是别想我会放弃你。”
沈明媚离开的时候带上门,发出极大的声音,显然是气极了。
江若水并不在意,洗了把脸,上床睡觉。
一夜好眠,第二天微风拂面,一切都是新的篇章。
江若水刚吃过早饭,正慢腾腾地在院子里消食儿,客院的门就开了,她以为又是沈明媚一看来的是桑白。
“你怎么有空过来?”
桑白脸色更不好了,眼下青黑,活像被人吸了阴气:“有点事想不通过来和你聊聊,怎么嫌我烦啊?”
“哪能啊。”
对于江若水来说上善是最重要的爱人,凌天宗是家,桑白则是最重要的朋友。
虽然一开始二人是雇佣关系,但是这么多年走过来,早已超脱金钱交易,彼此知根知底是难得可以说一句真心话可以互相逗趣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