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纸鸢又惊又喜,不知唐迎春和周晏清还有这一遭事,忙走了过去,在唐迎春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唐迎春吓得一怔,回过头看看着林纸鸢玩味的笑容,不禁羞涩更甚,连站也站不住了。
唐迎春又娇又嗔的推了林纸鸢一把,用帕子捂着脸,飞快的逃走了。
季明烨怕林纸鸢被人群挤着,也赶了过来,问道:“那女子是谁?”
林纸鸢看着唐迎春远去的背影,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那原是我的闺中好友,以后么,可能要变成我的表嫂啦。”
***
一行人拥着周晏清回了家,周守礼早就摆好了宴席,此时在屋前不住拱手,迎接宾客,脸上笑出无数条皱纹,人年轻了一半不止。
周守礼的妻子范氏也一扫病容,出来待客,她收拾出一桌茶水,见人便递茶,招呼着人们往里头坐。
周晏清连忙下马,快步走了过来,对着父母施施然下跪,喊了一句:“父亲,母亲。”
周守礼头发激动的一阵一阵地颤动,忙和范氏一起将儿子拉了起来,说道:“先待客,把人招呼好了,这些事晚上再说。”
周晏清听言去了宴席上招待宾客,林纸鸢也安排季明烨在饭桌旁坐好。
八目和林九云笑嘻嘻的也想要入座,却被林纸鸢一把拉了起来,林纸鸢揪着他俩的袖子,说道:“你们两个小猴儿,跟我去收拾碗碟!”
俩人相互一吐舌头,不敢违抗,忙跟着林纸鸢向后厨走去。
“周掌柜的,我们兄弟几个听到信就赶来了,可不要嫌我们人多哦。”
周守礼抬头一看,就见锦绣绸缎庄的老伙计们都来了,登时眼笑得没缝儿。
周守礼笑着说道:“怎么会嫌你们,只是我已经多年不做掌柜,你们快不要这样叫了。”
伙计们连连摆手:“我们啊还是认您,在你手里干活,心里舒坦!这是我们大家伙凑了份子买的文房四宝,挑的是店里最好的笔墨,别嫌礼轻,以后等晏哥儿考了举人,我们还要来贺您呢!”
周守礼一边笑一边推辞:“话休说早,晏哥儿以后怎样还不一定,你们快进去坐。”
伙计还未就坐,一个肚皮胀大,肥头大耳的中年人来到了周家的门前,周守礼抬头一看,脸色就不太好了。
周守礼忍气说道:“王二,你借我的款子要十分利钱,我没说什么,你要我提前还钱,我也没说什么,但凡有钱先送去给你。你平时上门勒逼也就算了,今天我周家待客,你在这时候来,是什么意思?”
王二看着周守礼背后一大群见势想要上来帮忙的伙计,气势先落了半截。
王二脸上先堆上笑,声音比平常软了一半不止:“周老兄,你误会了,逼债提息那事,原是我做得不对,我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说罢,王二从提兜里掏出十数两银子,又拿出三个猪肘,笑道:“我多要的利钱,今天一并返还,我还带了些贺礼,想祝贺晏哥儿进学呢。”
周守礼看着王二这天差地别的态度转变,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到王二想把猪肘往桌上放时,周守礼下意识的推脱道:“不要不要,今日吃你一个猪肘,来日怕是要还你一头猪!”
众人听言大笑起来,王二窘迫地立在原地,手里的猪肘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林纸鸢笑着从后厨走了出来,说道:“舅舅,舅妈说厨房里肉买少了,正缺几个肘子呢,王大叔,把肘子给我吧!”
王二巴不得一声,忙把肘子递了过去,肥胖的身子分外灵活,径直绕开周守礼,跑去入席了。
周守礼愣怔怔的,还问道:“鸢姐儿,怎么就买少了肉?要不要我再去买点儿?”
周晏清赞许的看了林纸鸢一眼,便走上前去推了推周守礼,说道:“爹,鸢姐儿给王二台阶下呢,你怎么听不出来?如今我们家虽出了秀才,行事更要稳重些,不能张狂欺人,否则,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周守礼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称是。
周晏清安抚好周守礼,刚要离开,偏偏这个时候林全安和吴氏托人带了一份礼来,周守礼刚刚好转的脸色顿时又黑了起来。
周守礼一把制住还要说话的周晏清,愤恨的说道:“别人来都可以,就他们家的礼,我不能收。林全安他什么东西,仗着自己是个秀才,在百姓面前心高气傲,背地里卖女求荣,我最看不上这种人!”
周守礼一把将礼物推了回去,说道:“劳驾,你把礼物怎么带来的怎么带走,我们周家小门小户,受不起这份礼!”
周晏清本来也没想制止周守礼,别人家也就算了,唯有这林家,一连坑害了姑母周青玉和表妹林纸鸢两位亲人,他是绝对不想相交了。
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林纸鸢也忙完了后厨诸事,便走到里间季明烨那桌坐下。
林纸鸢瞧了瞧浑身烟熏火燎,在后厨尽帮倒忙的八目和林九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便先夹了几块肘子,送到八目和林九云的碗里。
“吃吧,小祖宗们,今天可累着你们了。”
林九云盯着眼前的肘子,胃里一阵翻腾,还没说话,嘴里先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
林纸鸢回过神来,瞪大了杏眼,柳眉倒竖,叉着杨柳细腰嗔道:“好啊,我叫你们去后厨帮忙,你们倒是先偷吃了个肚饱!”
林九云对林纸鸢还是有些怕惧的,此时赶紧招供道:“是他,是八目喂我吃的!”
眼看祸水就要东引,八目叫道:“云哥儿,你也忒不讲义气了吧,好歹抵赖几句啊,怎么这么容易就把我供出来了?”
林九云看着八目,心中一阵佩服,觉得八目真是术业有专攻,以前当小叫花子的时候定然饿不到肚子。
刚才八目在厨房的时候,手脚那叫一个快!自个吃个肚饱不说,还能忙里偷闲的给他嘴里塞东西,动作麻利,也不管他吃不吃得下,一口又一口差点把他给噎死。
林纸鸢眼看他俩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只得说道:“去玩儿吧,别走远了。”
八目和林九云巴不得一声,他俩年纪相仿,性情又合得来,立马相互打闹着走远了。
林纸鸢正要吃饭,就见外头一阵动静,似乎是有人在争吵,她转头看了季明烨一眼,季明烨会意,和她一同走出门去。
外间,周守礼和周晏清一同站在门前,阻挡着来人。
门外站着的,赫然就是王少雄!
只见周守礼怒容满面,连周晏清也没什么好声气,周守礼指着王少雄,怒骂道:“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
林纸鸢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当年周家的事,周守礼都知道了?
第二十八章 周家前世的祸事,可以避过……
林纸鸢紧张得手都攥紧了。
如果因为周晏清中秀才,周守礼推导出了幕后人是白县令,以周守礼冲动易怒的性格,绝对会去和白县令对簿公堂,到时候事情只怕难收场。
季明烨在林纸鸢紧张的背上拍了拍,附在她耳边说道:“不要急,夫子是王少雄请的,他们想不到白县令那儿去。”
果然如季明烨所言,周守礼的怒火全朝着王少雄去了。
王少雄后面还跟着那误人子弟的赵夫子,林纸鸢估摸着他们是抱了些侥幸心理,想着不等周家闹上门,先行一步来看看情况,以此来掩饰他们的心虚。
赵夫子平时在周氏夫子面前拿腔拿调,谱摆得有天大,一言不合,便连着周守礼一起教训,周守礼四十多岁的年纪,常被训得面上无光,梦里都在叹气。
眼下赵夫子还没适应情况的改变,他看着眼神冷漠的周晏清,先把老师的谱摆了出来。
赵夫子说道:“晏哥儿,你考取了秀才是好事,但可不能光顾着才学,把德行都给丢了。”
周晏清泥人也有三分土气,冷笑着说道:“哦,我倒要请教请教夫子,我哪里失了德行?”
赵夫子傲然道:“你考了案首,我早早的就在家里坐定,等你上门,谁知你连喜信都不来报,家里待客也不来告诉老师,你可知道‘尊师重道’四个字怎么写?”
乡人不知内情,议论声顿起,觉得周家中秀才却不请夫子,的确是理亏的一方。
周晏清气笑了:“你也配谈尊师重道?你刻意将知识教错,污言秽语骂我父亲的时候,可有一点老师的样子?可想过尊师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