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映瑶自觉理亏,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可是就是见不得知意好,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她。
“一个宫女罢了,我又没打她,说几句也不成了吗?”
“宫女本就是伺候主子的,若有不周到的地方,周小姐尽管开口就是了。”知意唇边生出笑意,突然话锋一转:“只是这里是皇宫,前头就是勤政殿,往来的人多着,万一传出些难听的话,那就不妙了……”
周映瑶心头一凛,迟疑的看向知意,其实从小到大自己进宫的次数并不少,但多是在先帝当政时,那时候年纪小,没有什么忌讳,三天两头总能进宫来,和太子见面的机会也多。
后来先帝驾崩,太子即位,她进宫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可少女怀春,不可避免的对年轻俊美的少年郎生了仰慕之情,只可惜家中规矩繁多,距上一次见南胤,已经隔了一年多。
眼看着过年及笄,就要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他却有了皇后,有了宠妃,她这个表妹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他却连往日的温和柔软都不舍得施舍了。
她心里既难过又委屈,不满道:“你不过是仗着他的宠爱如此耀武扬威罢了……花无百日红,你还大他几岁,将来表哥不喜欢你了,只怕你连哭得地方都没有!”
知意本着不和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般见识,不过不代表听见难听的话不会反击。
周映瑶虽然生了一副好容貌,天生的美人坯子,但因为年纪太小,脸上还有未脱的稚气,知意上下打量她一眼,又不想和她计较了。
“你说的对,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觉得我能承受我现在以及以后任何可能的结局,所以别的也就不用你担忧了。”
这话又成功让周映瑶怒火中烧,叉着腰愤愤道:“你就得意吧,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表哥才不会喜欢你多久……”
“这话你就说错了。”冷漠的声音乍然从身后传来,周映瑶吓得浑身一激灵,颀长的影子落在脚下,接着就是南胤面无表情的俊脸。
他抬脚过来,站在知意身边,半边肩膀悄无声息地把她挡在身后:“朕喜欢贵妃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放着那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朕都没要,你说这是为什么?”
周映瑶方才的神气在一见到南胤时,就立刻烟消云散了,结结巴巴的开口:“为、为什么……”
南胤一字字道:“因为别的女人朕都看不入眼!”
周映瑶最后一点倔强维持不住了,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盈盈泪光闪烁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来了。
“你出来也有些时辰了,快回去吧,在宫里不要乱走。”他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周映瑶委屈得不得了,狠狠瞪了知意一眼,抹着眼泪转身跑了。
知意叹了一声气,无奈看向南胤:“你气她干什么?”
他往椅子上一坐,哼道:“谁让这臭丫头找你麻烦。”
知意屏退了众人站到他身后,一边伸手给他揉按肩颈,一边温声道:“她是你表妹,你明知她喜欢你,还把话说得这么重,可不得叫人家伤心了?”
他不屑的嗤笑:“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是喜欢吗?就她这脾性,现在若不让她彻底死心,以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知意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那你就懂什么是喜欢了?”
“当然懂了!”南胤仰头,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深情地望着她:“喜欢就是想跟你花前月下、同塌而眠,想你给我生孩子……”
这怪诞的说法让知意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一拳砸在他肩头,嗔怪道:“你看你又胡说八道了。”
“怎么会是胡说,我认真的很。”他执起她的手背,放在唇边一吻:“当我儿子的娘亲,成吗?”
她脸颊发烫,赧然一笑:“想得挺远啊……”
南胤一脸正色:“朕倒是不急,大臣们急了,就方才早朝还催着朕早点生孩子呢!”
知意难以置信看着他,南胤惆怅的坐直了身子,掰着手指头细数:“才登基那会儿,大臣催着我理政,没几年又催着我立后选妃,现在转眼又催着我生孩子,你说孩子是一晚就能有的吗?”
她不想对这种事发表意见,总觉得自己和南胤之间仿佛还差点什么,现在说孩子这件事感觉时机有些不对。
哪知南胤并不打算放过她,目光灼灼问:“你有没有觉得任重道远?”
“我?”知意装傻充愣,满脸的无辜茫然。
他点头,不错眼珠看着她:“你不觉得这话是我说给你听的吗?”
她尴尬的笑了笑,小心翼翼道:“那就明年……后年吧?”
南胤唇角耷拉下去:“为什么?”
知意灵光一闪,笑眯眯道:“你不觉得两个人日子更自在吗?”
南胤想起大公主家的孩子嗷嗷待哺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忽然觉得生孩子这事儿可以不用那么着急,现在还是和知意逍遥快活更为重要。
南胤是能将想法付诸行动的人,缠着知意打闹了一阵,在她嗔骂声中才停下来。
“皇上,有关你表妹,你是怎么想的?”
南胤躺在榻上翻了个身,淡淡道:“什么想法?自然打哪来回哪去呗……”
然而知意也明白,镇国大将军忽然会同意孙女进宫小住,绝不会是因为周映瑶执意如此。
先前严加管教,致力不让周映瑶打扰南胤的周老将军,是看外孙如履薄冰,在张梁把持朝政下举步维艰,为了不让南胤为难,才不得不处处低调。
如今奸臣已除,南胤没了心腹大患,后宫皇后病秧子一个,苟延残喘,能活多少时候还不知道。
将来皇后若没了,中宫之位空悬,填充这个位置的,势必不会再是如张皇后这样的权臣之女。
周映瑶此番进宫,不过是周老将军为了探一探南胤的口风,他若点了头,将来亲上加亲,再没有别人什么事了。
知意抿了抿唇,垂首看着自己身上的织锦宫装,眸光微动。
“知意……宋知意!”南胤手指戳戳她的脑袋,不满道:“你走什么神呢?叫半天你不理朕!”
知意飞到九霄云外的神思终于回归:“啊!皇上您说什么……”
他哼道:“朕说看到瑶瑶,就想起温惠了,她比瑶瑶还大几个月呢,好像该准备她的婚事了。”
皇家亲情缘薄,南胤兄弟姐妹又少,除了已经出降的大公主,现在就只有温惠公主这个亲妹妹了。
宜太嫔嘴碎让人讨厌,但温惠毕竟是无辜的,何况她历来懂事,先前老太妃说给她选婿也一再耽搁了。
眼看又要临近年关了,翻了这个坎就又得长一岁,温惠的终身大事也不好再拖了。
知意对温惠公主的印象不差,虽然素日里也没什么往来,但因是南胤的妹妹,也不由得上了心:“从行宫回来的时候,我听太妃说礼部已经初拟了一份名单,您抽空过目,好好给公主选一位驸马。”
南胤眼前一亮,鼓掌叫好:“那就顺道给瑶瑶也物色个好夫婿吧,一举两得!”
他是巴不得周映瑶早点嫁出去,知意对此却不置可否。
觉得一举两得的,大约也只有他,周映瑶或许不会这么想。
说起这些事,南胤不合时宜的想起另一个人,当即就皱起了眉。
“朕先前许诺祝逢时要给他指婚,后面忙忘记了,要不一并办了?”
知意啧了一声:“您可别乱点鸳鸯谱,祝老夫人已经选好儿媳妇了,据说已经小定了。”
南胤目光深邃,疑惑望过来:“你怎么知道?”
“前几日碰见过一回,听他提了一句。”南胤忙于朝政不见人,她偶尔四处走动,倒是巧合碰见了祝逢时,彼此打了个照面,说了不过三五句话,因为怕别人看见了又闹些流言蜚语,和祝逢时说话时,还保持着老远的距离。
然而南胤心眼比针眼还小,听见她再平静自然不过的一句话,登时就跳了起来:“你又跟祝逢时见面了?”
知意无奈:“就在勤政殿碰见了一次。”
就是因为怕他吃醋,所以才没说,这会儿问起来了才顺嘴答了一句,不想他又滚醋坛子去了,那酸醋味简直酸掉了牙。
“这祝逢时……”南胤咬牙,尤为不满,他打心眼里视他为情敌,虽然他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让祝逢时消失,但又觉得这样胜之不武。